行走在彩云之南

在去云南作五日游之前，有两件事值得一说。一是，有朋友在通电话时听我说了要外出旅游，就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有没有听人家说，旅游嘛，就是从自己住腻的地方跑到别人住腻的地方去闲逛。你怎么看？我可不是电视剧里的那个元芳，但想想，此说也有道理。于是，会心一笑。

另一件事是乘飞机出行。让你坐在一个密闭的飞行器的狭小空间里，把你运送到两千公里之外，只需要两个小时。这一点时间，就是在城市里堵车，有时也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乘飞机从三亚到昆明，2000多公里，两个小时左右，其间，也就是吃了一份午餐；餐后向空姐要了一杯茶水喝；上了一趟机上的厕所；发了一会呆，不着边际地想了一些心事，然后就听到机上的播音员说，我们的飞机已经抵达了昆明机场。总之，过程太短，让你完全没有一种旅游的感觉。而真正让你享受到旅行感觉的，则是乘着旅游中巴在云南的地面上跑。

我们的旅行团三月四日晚上八点出发。抵达云南省会昆明大的时间大约是十点半左右。因为城市在扩张，云南昆明市的机场几乎被城市呑噬。据说，正在筹建一个新的机场。旅行社方面派出接我们团的是一个25岁左右的女子。云南人。姓姜。一干人集齐上了旅游车之后，照例先由导游做自我介绍。导游这个职业，让一干从业的人员在激烈的竞争中，个个变得能言善语。一开讲，她就说，她这个姜啊是美女姜，你们叫我小姜，叫我姜导游，甚至叫我姜美女都行。

“美女”，现如今已经是对年轻女性的标配称谓。很时尚。中国人把“小姐”这个称谓生生给毁掉了，又发明出“美女”作为替代词。就凭这一点，谁敢说中国人没有幽默感？谁敢说中国人没有创造力？姜美女带我们下榻的酒店叫耀星酒店。四星级。是一个新建成的酒店。我是第一次到云南，对昆明这个城市不熟悉，也不知道酒店在这个城市所处的位置。因为看着酒店前隔街的楼房及周边的楼房不高、也不整齐，所以推想，应该是在昆明城市的边缘地带。

次日早上六点就被服务台电话叫醒。洗漱后下到三楼自助餐厅里吃早餐。酒店虽说地点要偏一些，但大厅里还是有许多旅行团的人员来来往往。他们由一个个导游带领着。导游在清点完人数之后，带队出门依次上车。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这时，我突然理对“旅游产业”这个概念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所谓的旅游产业，似乎就是在用工业化流水线方式去做的产业。人呢，就成了某一种机器零件，被传送带一批批的运去加工：或电镀、或淬火、或喷漆或组装。产业链这个概念，本身就有点工业产业化大生产的意味。这个酒店的主要业务，估计就是用于接待我们这种来自各地的旅行团队。是这个旅游产业链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这一天是五号。早餐后，来接我们姜美人带来了一辆新一点旅游中巴车。晚上接我们的车太陈旧了。单位的领队打电话过去，让旅行社方面给换了一辆。这一天的计划是，前往四五百公里之外的大理。

从昆明到大理，车行大约六个小时。在500公里的路上，我居然没有见到过一条河流。从满眼是水的地方跑到国土西南的山地，最大的感觉是这里的干旱。沿途的山，其植被显得十分稀疏。我就曾经问过导游，一路经过的地方，为什么就没有一条河流呢？导游说是有一条，只是已经干枯了。想想我们居住的海南岛，走东线高速去海口300多公里，沿路要经过多少条河。十条不止吧？

抵达大理时间已经是中午的一点左右。一干人被姜美女带去旅行社指定的地点吃午饭。

大理也叫下关。在来时的路上，导游说了一件逸闻轶事。某大官车队有一次路过，原来计划是在此住宿。临近时，大官随口问了随从一句，今晚下榻何处啊？随从应道，就在这里，下关。大官人顿时心生不悦。下关的“关”与“官”字谐音。“下关”亦可理解为“下官”“丢官”“掉官”“下台”之意。据说，出于对地名的忌讳，这个大官没敢在此地留宿，让连夜车队越过。

我们车上一干当时就议说，有说，这大官的随从够傻，说叫大理不就好了。大吉大利的含义，多好呢！有说，这大官员的随从也实诚。有说，都什么时代了，大官还信这些。

这也是旅游途中的花絮。

午饭后，按计划应该是乘船游览洱海，时间是三个小时。但一干人说，也不想去看什么洱海了。也难怪，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们一干人都是从南海边上过来的人，面对那些浩大的水面，已经不觉得新鲜。于是就放弃游洱海的计划，改为个人自由浏览大理的旧城。这样的决定，省却了游览的船票，可以让旅行社多赚一些钱。导游心中自然窃喜。

大理的老街多银铺及各种旅游工艺品的商铺。街边的水渠有汩汩的清水流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整个区域，就如同商业步行街一般。只是商铺、道路比较老旧就是。逛到了下午的三点左右，一干人就在导游的带领下，去浏览大理的三清塔。

建在大理的这个佛寺，太值得一书了。真可谓规模宏大。与三亚的南山寺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行前，我们并不知道其会有如此大的规模，到了现场，才知道这道场的宏大无比，据称是国内之最。我想，也应该是吧。一路向上，六七层平台，每层平台上都有足球场般大小，有数座寺院庙宇的建筑群。一层一层铺排上去，寺院雄伟，大殿巍峨，背景的雪山苍茫，庙宇建筑几乎是延伸到山顶上积着雪的沧山山脚。登高府瞰，宝殿魏峨，气势恢宏，面前的洱海沧沧，一切都笼罩在佛的祥端气之中。看了确实让人看了有一种心理上的震撼。在此地兴建如此规模的道场，也算是择对了地方

从寺院所在的高台上看洱海，水面呈狭长形状展开。据说，从飞机上看，海面呈耳朵的形状。长约60公里。洱海其实只是个内陆湖泊。当地人没有见过真正的海，把宽阔的水面都称之为海。而对我们这些从泱泱南海边上过来的人来说，当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沧山脚下，洱海湖畔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登高远眺，你可以看到大片的田地，星点的白族民居。城市精华的地区在湖向沧山一畔的新城区。离我们下榻的宾馆处不远，就有一个颇大的广场，有一个规模颇大的双体的演出中心。广场一边，就是洱海。另一侧，是市政府的办公大楼。夜里，也没有来得及细看。大理市政府驻地的洱海对面，也是在搞房地产开发。

参观大理的张家花园，是在我们行程的第四天。早上，驱车600多公里从丽江返回昆明。途中在大理再做了一次停留。我把这个段落从后前移，是为了整篇游记是按行进路线叙述。

这个花园，有六个不同风格不同时代的民居院落组成。据说是代表了当时当大理地区民居的最水平。为了打造这样一个花园，耗资8000万。其建筑及装修工艺精湛，极尽奢华。导游介绍说，此花园的主人先人是云南大理的国王。现主人是其中53代子孙。而所建造的花园民居院落的地址，正是当年大理王宫的旧址。随着历史的演变，家族的没落，在建造此花园之前，此处已经变成普通的居民的房舍。张氏的后人也沦落为工匠，终日打工。改革开放给主人带来了机遇，张氏后人因为搞建筑业发了财。为了建造此花园，张氏后人花钱又从居民手里把祖先当地的地块赎买了回来。花园的建成，标志着张氏后人的奋斗和成功。此花园，现在成了云南的定点旅游景点。

花园里有一个舞台，每天都有好几场为参观者的演出。其表演风格大体与电影《五朵金花》上的表演相似。

6号早上，从大理出发前往丽江。沿途200公里。有一部分路段的高速公路还没开通通，需要走老路。老路是一段环山公路。车一会爬坡一会下坡。出了大理再行走一段，就可以看到山顶有许多风力发电机组。你也由此知道大理风力资源的丰富。至此，白族民间所谓的上关风、下关花、沧山雪、洱海月，我们都看到了。风花雪月，构成了大理的美景。

丽江真是个漂亮的城市。从大理一路过来200公里。沿途的民居要比昆明至大理一线的民居好许多。这也似乎在表明，这一带的百姓要相对富裕一些。在丽江，旅行社给换了一个新导游。是个新出道的女孩，身高一米五五左右，一脸青涩。看上去似乎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现在，她居然要照顾起我们了。我们逗她，姑娘够不够十八岁啊？她说，刚好十八。我们调侃她说，再小一点人家就会投诉旅行社雇用童工了。因为女孩没有从业的经验。女子对当地风土人情的介绍的点期期艾艾。单位领队嫌这女孩没有从业经验，打电话让旅行社方面再换了个男导游。

下午新导游带我们去了一个叫宗和的古镇。位置是在丽江城的周边。导游告诉我们，现在丽江一共有三个古镇。这个古镇比起其它两个，在布局及建筑物要整齐漂亮得多。但我们到了现场观看时，一眼就认出了这所谓的古镇，不过是今人仿造出来的赝品。因为是现代人的仿古设计，其布局自然非常合理，建筑物也造得漂亮，但感觉上缺少了一种厚重的、自然形成的历史文化韵味。虽然也有着家家流水、户户垂柳的元素，但现代人造的景点让人总有一种假景点的感觉。在景点之内，几乎每一间房子都是商铺。整个景点，给人一种过度商业开发的感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与在大理古城所见到的景象大同小异。

注意到了当地人的相貌。云南20多个民族。多得让会你搞混。这里的人种肤色偏黑，且矮。看满街上的姑娘，长得俊俏的不多，而且身材比沿海地带的人要短小。估计这和生活、生产方式，山地、高海拔、紫外线、风大有很大关系。人种的繁衍，会逐渐适应所处的自然环境。这就是所谓适者生存的道理。

大理一带，主要的民族为白族，丽江一带，主要的民族为纳西族。在大理，美女导游让我们见了男的喊“阿鹏”，见了女的喊“金花”就行。到了丽江，见了男的则叫“阿黑”。好像是依《阿诗玛》那部电影里的叫法吧。他们还把小解叫成“唱歌”，大解被叫成“跳舞”。车行一路，你不时可以听到旅行团的人对导游说，导游，我要“唱歌”。或者说，导游啊，能不能找个地方“跳舞”之类。虽然觉得挻逗，但入乡随俗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也就见怪不怪。这种随旅游团走马观花式的旅游，虽然不用自己去操心吃、住、行，但感觉这并不是我心里想要的那种旅行。有些景点你想多呆些时间，有些景点，你不想看，但都由不得你。

在丽江，不知是不是因为海拔高的原因，忽然觉得记忆力不是太好。毕竟已经是身处海拔2000多米的地方。这一天的夜里，自我感觉有一点发烧。因为次日的行程是浏览玉龙雪山，我想，多半是去不成了，总不能拿性命去冒险。下半夜，调整了一下枕头，多喝了一点矿泉水，居然也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到了早上，感觉就好多了。

玉龙雪山和丽江古城是我们游览丽江的两个主要景点。

先去看雪山。坐在凳山索道往上行时，就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两个天津女孩在聊天。她们显然是在议论一路行来所看到的、听到的关于当地女人生存状态的种种传闻。这里有女人终日在田地里劳作的习俗。你常常可以看到公路边上有背兜里背着高耸的干松针叶的云南农妇。天津女孩说，来生绝不愿意做某某族的女人。她们的人生，就像是牛马一样的在劳作。我们可不能像她们一样活着。我们是要生活。另一个笑嘻嘻地说，我们是婚前要财礼，婚后要理财。我在一傍听了，不禁莞尔。

进入玉龙雪山要经过一片宽阔狭长平坦的谷地。这里的石砾土上不容易生长植物。仅仅生长一些低矮的云南松。印象丽江的演出场地就设在一片谷地的里端，剧场一只圆形的有五六层楼一般高。半环是呈阶梯状的观众看台，另半环是塑成暗红岩石状的石坡。岩石上有之字形的坡道，坡道上藏有几个出入口。底部是一块平坦的表演场地。背景是玉龙雪山那钢蓝色，顶上盖着薄雪，嵬峨高耸的主峰。

要登上玉龙雪山可走大索道或小索道。大索道可以上到4000多米的高山雪场。其主峰高约五千多米。据说从来没有人登上过峰顶。主要原因是，岩石的表面都是已经风化的砾石，人踩踏上去非常危险。我们上去走的是小索道。问过导游为何不上大索道，据说是风大，为了安全大索道关闭不开。小索道上的是侧边的高山草甸。海拔高程约3000多米。

乘坐索道车上去之后，其实是一片平坦的山谷地。他们的叫法是高山草甸。应该有两三个足场一般大小吧，用木栏栅围着。里面的草已经在冬季时枯黄。枯草面上有些地方有一片片的积雪。因为高山上草甸里的草不容易生长的原因，这里的工作人员不让游客进到草场里面践踏。偶尔，有些雪粒子砸在我们身上。像这里的山林，树种单一，漫山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松树，多是碗口一般粗细。导游说，这树种叫云南松。树下干燥的地面上，常常有遗落一些针状的松叶、松果、菌类。没有草丛，没有灌木丛、没有藤蔓之类植物。这和你在热带雨林中所见到的景象是完全不同的。

从玉龙雪山下来之后，导游领着我们去看一场《印像丽江》的场景演出。环形的剧场设在玉龙雪山脚下。坐在观众看台，台阶形的舞台上方就是巍巍的玉龙雪山。眼前这座堆筑成山岭模样的舞台，若大的、空旷无一人的表演场地，在报幕演员解说完序幕台词后，突然，从舞台的各层洞窟中涌出五六百人的表演团队，不能不让人感觉震撼。你不能不佩服设计者的才气。

演出阵容庞大，都是些青年男女。导游说，旺季人多时，一天要演出三场，淡季人少时，一天演出两场。在这种高原地区，没多少工业，农业生产因其地理状况，山地多石砾，地块小，水源少，农作物生长不好，旅游产业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以玉龙景区这样一个旅游景点，至少能容纳两三千人的就业。

看完演出，从玉龙雪山景区下来后，时间是下午的四点。导游把我们带到了丽江古城浏览。这已经是第三次看所谓的古城。同样是过度的商业开发。不过，这倒是货真价实的古城。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什么古城，多少有点审美疲劳了。丽江古城在丽江市的边沿。这真的是一座正宗的古城。她大片大片地保留了历史的民居。而这些古民居，几乎全让外来人把其改成了商业店铺。服饰、旅游工艺品、旅游食品、银铺，古城的街道被过度商业化，狭小的街道上，人来熙往。在这里，大概只有一些茶楼和客栈，才能让你停下脚步，静静地坐下来怀怀旧，发一下幽古之缅想以及对茶马古道的情思。

一路浏览，就有古城客栈的木门板写着“每天干什么？喝茶、聊天、晒太阳、发呆”的字样。古城的大街小巷，似乎到处都飘着“滴答滴答滴答，时光它在不停地转动……整理好心情再出发”的流行歌曲。这首歌曲，在此情此景中让你听了，心里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把你带到了时光遂道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