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三和人才市场(简称“三和”),位于深圳龙华三联路和东环一路间的夹角。
在贴吧上它被称为“瘫痪圣地”。
这里汇集了大大小小的职业介绍所,总是游荡着一群无所事事的男人,来自湖南、湖北、广东、广西、江西、四川各地的打工仔。他们衣衫不整,有的坐在台阶上玩手机,还有的把T恤撩到胳肢窝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过的女孩。
“做一天日结,可以玩三天”——很多三和“大神”做完一天日结工作,就钻进网吧。
来源:澎湃新闻,张维等, 《深圳“三和”大神记:做一丧三,这样的生活像吸毒般上瘾 》,2017年8月30日。
2018年5月6日,日本NHK电视台播放了一部纪录片,叫做《三和人才市场——中国日薪百元的青年们》。纪录片聚焦了在深圳三和人才市场一带找工作、生存的年轻人,反映了他们在高速发展的都市生活中作为外来者的角色与生活梦想。
三和大神:佛系打工青年
三和市场有这么一群人,被人称为”三和大神”,他们寻找日结的工作,流连忘返于网吧,有媒体形容他们“工作一日,丧三日”。他们的特点是随波逐流、听天由命。可以说,他们的打工生涯很佛系。
纪录片中描写的三和大神宋春江就是这样的代表人物。宋春江说自己:“当大神感觉生活轻松了, 但是肚子挨饿了”,因此每天特别无聊。
片中对宋春江的采访,是在一家小饭馆里,和他的朋友李磊、赵伟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时完成的。
他的朋友李磊说自己读书逃学,打工也不愿意干。而另一个33岁的单身打工者赵伟则说,自己是长相太丑陋因此至今无法结婚,也不敢回家去相亲。
赵伟还说:眼下打工的人都接不上轨,吃不了苦,更别说比自己更年轻的被宠大的孩子了。
这三个30岁上下的年轻人,尽管已经习惯了成为“三和大神”的生活。
而东东,一个来自江西农村的22岁青年,则害怕成为“三和大神”。曾经在富士康、三星工作的他在三和人才市场找了两个月工作,选择了在奶茶店做日结的上班,但是随着影片的进展,他又决定离开奶茶店回到人才市场。
影片的拍摄者记录了东东在者小旅馆过夜的情形。15元一个床铺,脏乱拥挤的环境,就是这些在人才市场流连的年轻人的夜间生活。很多时候他们也去网吧通宵打游戏,10元一个晚上。
长大了的留守儿童
相比于刚来深圳寻找工作漂着的东东,豆浆店老板陈用发有着更稳定的生活。他在工厂事故中失去了右臂,用赔偿金开设了一家豆浆店,并结了婚生了一个独生女儿。
已经来深圳多年,但是陈用发从来没想过要当深圳人。对他而言,留在深圳就是赚钱,从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他正在为自己的独生女儿发愁学位问题。因为自己属于城市的“第六等人”,女儿可能无法上到公立学校,面临的选择是去上3-4万元一年学费的私立小学或者送回老家给自己父母带着。
影片归纳了三和打工者的共同特征:他们多数是留守儿童,负责照顾他们的祖父母不重视教育,因而自己也没有升学机会。其中初中学历占六成以上。
东东的母亲就是居住在广州的打工者,成年以后东东才得以从江西去到广州和母亲生活,但是为了打工,他又不得不和母亲分离。并且,他选择了一直欺骗自己的母亲,告诉她自己在上夜班因而不能回家,而没有告诉她自己早已来到了深圳。
隐藏着的陷阱与危险
职业中介邓大海的境况要好得多,他一个月有将近7000元的收入,他说,三和是一个改变了年轻人的地方——他直接爆料出了不少隐藏着的陷阱与危险。
刘镇,在三和人才市场附近公园流连的打工者觉得:这个社会一点都不公平,而自己跟奴隶一样。
在市场里,挂着的横幅“卖出一张身份证,买入一条不归路。”直接指出了危险的一切。
三和大神宋春江说,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都挂着别人的公司,三家公司共计注册资本1500万。当卖了身份证的他意识到这个事情十分严重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冒用自己身份信息的人。而其实,在三和,卖掉身份证的价格其实只有几十块钱,到一百多块钱不等。在三和人才市场,这样的人比比皆是。被骗取身份证后,他们的身份信息被用于从事非法行业。
这是一条不归路,很多人失去了身份之后因此无法离开深圳。
小结:深圳梦?
大神宋春江说,自己现在没有什么梦想。
“我前几年也还是年轻,到现在还不是一无所有吗?老了死了就死了。现在是绝望。“
而另一个上过大专的年轻人刘勇则说,现在落难,并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好吃懒做。自己可能一蹶不振,但他更愿意相信感觉自己会更加热爱生命。
三和像一个大染缸,把依附于它生活的人们磨练了个遍。
但是纪录片依然总结道,或许深圳依然有梦想。
参考文献
李志刚等(2016). 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空间流动研究——以深圳富士康为例. 城市规划:69-74.
高法成. (2015). 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认同困境解析——基于深圳个案的观察. 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16(5), 52-58.
谭深. (2011). 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研究述评. 中国社会科学, (1), 138-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