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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觉得我妈很懂我。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有她在就觉得没什么好害怕的事。
我马虎完成的作业,她能帮我检查,让我拿A+;我最想去的主题游乐场,她能带我把所有项目玩了个遍;我六一儿童节最想要的零食大礼包,她能爽快地答应我,甚至送我两份……无论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几乎都能满足。
长大后,才发现她的思想早就落伍了,理论和时代格格不入。
她不懂什么是gucci,她也不懂什么是路易威登,更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寻,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够用就好。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跻身北上广深,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工资高的地方消费也高,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她还说,女孩子就应该找份安安稳稳的工作,朝九晚五,一周双休,工资低点也无所谓。我极力反抗,说她没有冒险家精神,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殊不知,她日晒雨淋、劳累奔波、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很苦。
当我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会渴望独立,变得越来越不服从管教,她那苦口婆心的劝导都可能成为我们嫌弃她的理由。
但是在母亲的眼中,我们是一直长不大的孩子,没有过多生活经验和丰富的阅历,只是单纯地想让我们少受罪。
/02/
年少的我们总会口出狂言,中伤最爱我们的人。
我选择了距家两千多公里的地方上大学,从南方到了北方,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收到了我妈给我寄来的沙糖桔,可是在快递的暴力分拣下和炎热的天气下,大部分水果不是被压坏就是被闷坏了,我急忙打电话跟母亲理论,
-“用你的脑子想想问题,加上邮费和损耗成本得多贵,况且北方也有卖的。你不用再给我寄了。”
-“嗯。但是这都是你爱吃的。”
我强忍着泪水挂了电话。我只知道责怪她考虑问题不够全面,不懂得衡量经济成本,却从来没想过,她只管考虑过“我爱不爱吃”的问题。
在母亲眼里,异乡的水果永远不及家乡的甜。
/03/
原来天底下的母亲都一样。包括作家三毛的。
三毛在《永恒的母亲》一书中写道:
等我上了大学的时候,对于母亲的存在以及价值,才知道再做一次评价。
记得放学回家来,看见总是在厨房里的母亲,突然脱口问道:“妈妈,你读过尼采没有?”
母亲说没有。
又问:“那叔本华、康德和萨特呢?还有……这些哲人难道你都不晓得?”
母亲还是说不晓得。
我呆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一时感慨不已,觉得母亲居然是这么一个没有学问的人。
我有些发怒,向她喊;“那你去读呀!”这句喊叫,被母亲丢向油锅内的炒菜声挡掉了,我回到房间去读书,却听见母亲在叫:“吃饭了!今天都是你喜欢的菜。”
回想到一生对于母亲的愧疚和爱,回想到当年读大学时看不起母亲不懂哲学书籍的罪过,我恨不能就此在她的面前,向她请求宽恕。
今生惟一的孝顺,好似只有在努力加餐这件事上来讨得母亲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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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只记得她思想落后、身份卑微、蛮不讲理,甚至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她。而她却只记得我们最爱吃的菜肴,我们最爱喝的汤,把我们当作她的小傲娇、掌上明珠。
别忘了,那个曾经也有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少女心的少女,现在甘愿在家天天帮我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她,真的真的很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