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谈到的不朽当然和灵魂的不朽毫无关系.这是另外一种世俗的不朽,是指死后仍留在后人记忆中的那些人的不朽.任何人都能得到这种伟大程度不等、时间长短不一的不朽,每个人从青少年时代起就可以有这个向往.我在童年时代每星期日都到一个摩拉维亚村子去闲逛;据说这个村的村长在他家的客厅里放着一口没有盖盖子的棺材,在他对自己感到特别满意的适当时刻,他便躺进这口棺材,想象着自己的葬礼.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莫过于躺在棺材里梦想:就这样,他居住在他的不朽中.
该书在米兰·昆德拉的诸多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这部小说是作者的第一部法语小说.比起以往米兰·昆德拉的作品相比,该书的政治意味减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哲学思考. 这是米兰·昆德拉移居法国后1990年所著重要小说代表作之一.这也是他的第六部小说.像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昆德拉本书主人公阿涅丝,因为受到往事回忆的长久纠缠,陷于人生存在的无可奈何状态当中.故事通过一个在游泳池畔向游泳教练做手势打招呼的一个场景开始,精炼地体现了昆德拉的高妙小说艺术创造力.昆德拉在书中说:“不朽,是死亡的影子或说兄妹,看到他也就看到她.”这本书利用小说的方式来谈不朽,而不是像谈哲学那样.他对不朽下的定义也很简单:对不朽来说,人是不平等的.必须区别小的不朽和大的不朽.小的不朽是指一个人在认识他的人的心中留下了回忆;大的不朽是指一个人在不认识的人的心中留下了回忆……
没有一点儿疯狂,生活就不值得过。听凭内心的呼声的引导吧,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每一个行动像一块饼似的在理智的煎锅上翻来覆去地煎呢?
人们指望不朽,可是忽视了不朽与死亡一起才有意义。
生活,生活中没有幸福。生活就是:扛着痛苦的"我"穿行世间。 而存在,存在即幸福。存在就是:变成一口井,一个石槽,宇宙万物像温暖的雨水,倾落其中。
人生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为自我的存在。生活,生活并没有任何幸福可言。生活就是在这尘世中带着痛苦的自我。然而存在,存在就是幸福。
“米兰·昆德拉在《不朽》里,描写过人类的两种灵魂,一种是做加法的灵魂,要不断的表现自我,彰显自我,要与这个世界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而另外一种人,他们则有一个做减法的灵魂,他们觉得跟这个世界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经常试图削弱甚至去除和人的关系。”
当我们不再关心别人看我们的方式时,我们便不再爱他了。
生活从来就是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一概而论。 在那个特定的时刻来到之前,死亡于我们是那样遥远,乃至我们不以为然。它无影无踪,无处可寻。这是生命中最初的、最幸福的一段。
我们每个人都有某一部分存在于时间之外。我们或许只在某些特殊时刻觉察到自己的年龄,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则无年龄可言。
此刻,世界开始失去其透明度,开始变得昏暗,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它向未知飞奔而去;人,被世界抛弃之后,则龟缩进他的自我,耽于怀旧、梦幻、反叛,让自己内心的声音淹没而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但是,那发自内心的呼声对歌德却像一种不可忍受的噪声。
诗歌的使命不是用一种出人意料的意思来迷住我们,而是使生存的某一瞬间成为永恒,并且值得成为难以承受的思念之痛。
汽车的喧嚣声无处不在,宛如一种酸,吞没了所有凝视的时刻。
一个人的窥视眼已由众人的眼睛取代,生活已变成一场宏大无比的狂欢,人人都参与其中。
人可以藏在自己的形象后面,可以永远消失在自己的形象后面,可以离开自己的形象;人永远不是自己的形象。
道路:这是人们在上面漫步的狭长土地。公路有别于道路,不仅因为可以在公路上驱车,而且因为公路不过是将一点与另一点联系起来的普通路线。公路本身没有意义,唯有公路连接的两点才有意义。而道路是对空间表示的敬意。每一段路本身都具有一种含义,催促我们歇歇脚。
说到不朽,人们自然又不平等。我们必须有所区别,一种是所谓一般的不朽,熟人之间对一个人的怀念(村镇父母官向往的那种不朽);另一种是伟大的不朽,即一个人活在从来不认识他的人的心民中。生活中有一些途径,可以从一开始就让人面对这种伟大的不朽,当然,并不一定十拿九稳、但毫无疑问有这样的可能:它们就是艺术家和政治活动家的道路。
感情很显然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之间,而且常常是在我们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当我们“希望”去感受它,感情就不再是感情,而是感情的模仿,感情的炫耀,是通常所谓的歇斯底里。
人生所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为自我的存在。造物主依仗电子计算机,使几十亿个自我和他们的生命进入尘世。但是在所有这些生命旁边,可以想象一个更为基本的存在,它在造物主开始创造之前便有了,造物主对这个存在过去不曾施加过,如今也不施加任何影响。
阿涅丝躺在草丛中,小溪单调的潺潺声穿过她的身体,带走她的自我和自我的污秽,她具有这种基本的存在属性,这存在弥漫在时间流逝的声音里,弥漫在蔚蓝的天空中。她知道,从此以后,在没有更美的东西了。
她离开高速公路,进入的那条省级公路市宁静的;遥远的,无限遥远的繁星闪闪烁烁。阿涅丝心想:生活,生活并无任何幸福可言。生活,生活就是在这尘世中带着痛苦的自我。
在那个特定的时刻来到之前,死亡于我们是那样遥远,乃至我们不以为然。它无影无踪,无处可寻。这是生命中最初的、最幸福的一段。
死亡与不朽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人。
一个体力不支的人看着窗外,只见到树木的顶端,他默默吟叨着这些树木的名字:栗树,杨树,枫树;这些名字与生命本身一样美好。杨树高大挺拔,像运动员将手臂伸向篮天;或像烈焰腾空后凝固不动。杨树,同——杨树。如果把不朽与这个垂暮老人所看见的窗外的杨树相比,那么,所谓不朽只是荒唐可笑的幻影,是空话,是用扑蝴蝶的网套兜风。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不朽毫无兴趣。
安宁不是来自于尘世之上,不是回到自我。它只是简单地放下武器,然后消失;是承认自己的必死性。
人生所不能承受的,不是存在,而是作为自我的存在。阿涅斯心想:生活,生活并无任何幸福可言。生活,就是在这尘世中带着痛苦的自我。
公路胜利地剥夺了空间的价值,今日,空间不是别的,只是对人的运动的阻碍,只是时间的损失。
阿涅丝看到她的一生好像是在兜圈子:在离开她原先的生活环境以后,她勇敢地闯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随后她又重新朝她的出发点走去。
……
母亲通过婚姻,从家庭走向家庭,而父亲通过婚姻,从孤独走向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