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还有十来天你就回来了,日子越近,似乎越难熬,你大概也是归心似箭吧?不然近期为何频繁地汇报你的情况,不时还要视频一下,往常我们想跟你视频还得看你有没有空闲呢。
长这么大,这次你离开家的时间最长了,算到回来那天,大概有将近十个月。这对你对我们都是考验,还好,我们都即将通过。
你还小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一离开你,耳边就都是你的哭声;到了你会叫妈妈的时候,一离开你,就似乎总听到你在叫妈妈。自从有了你,你就成了你娘我割舍不下的牵挂。
我们的第一次分离,是给你断奶的时候,那时候你一周岁三个月,当时将你放在奶奶家,和我相隔四个小时的车程,我流着泪离开。你在家里如何度过那十几天的,我不敢问。十几天过后,爸爸回家将你和奶奶接来,当时我在上班。我下班回家时,爸爸带你去公交车站接我,你看到我的那一刹,愣了一下,我把你从推车里抱出来,你没有抗拒,我叫你,你也不吭声,只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的肩上,直到我们走了十多分钟,回到家里,哄了半天,你才抬起头来,眼角挂着泪珠。你小小的心里是不是在想:妈妈这么多天哪儿去了?我心如刀绞。你当时的神情状态,刻在我心里,想到就心酸。
你一岁七个多月时,我们又第二次分离。那年8月23号,爷爷暑假快开学了,带着奶奶和你回老家,让我们安心上班。国庆节我们回去看你,到家时有几个邻居在,看我们回来,他们逗你:看这两人是谁?认不认识?你面上下不来,拉着奶奶进了里屋,不跟我们说话也不要看到我们,并发了脾气,拿黑笔画花了奶奶的脸。邻居散去,你也没有和我们亲密起来,晚上,你慢慢和我们有了互动,等到爷爷奶奶和爸爸都睡觉了,我陪着你玩,我们俩亲密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你和我形影不离。拿着小铲子去挖土,拉着我:妈来!去看蚂蚁小虫,也是牵着我的手:妈来!奶奶要来陪你,被你拒绝。大家既欢喜又担忧,喜的是你和我们没有生疏,忧的是我们走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那天中午,我们是等你睡午觉了走的,当时哭了一大家人。我和你爸还在火车站掉眼泪,过不多久,你爷爷奶奶抱着你,带着大包小包行李追来了。原来你醒来后,看不到我,嚎啕大哭,怎么哄也止不住,爷爷奶奶怕你哭坏了,只好打车追来。于是我们眼泪变成欢笑,一起回了我们的家。
那时候我们刚买了房子,楼房奶奶住不适应,觉得在城里带你有困难,又见你在我们去上班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又将你带回了老家。这是我们的第三次分离,后来奶奶来电话,不让我们回家看你,怕上次的剧情重演,说如果非来看,那就直接把你们接来。后来才知道,你这次回家后就生病了,奶奶不敢再拿你冒险,于是,这回爸爸将你们接来后,我们没有再被迫分离过。
然后你上幼儿园了,刚开始的两天还可以,后来反弹,每天送你去幼儿园成了我们娘俩斗智斗勇的节目。后来你知道必须去,不再挣扎哭闹,只到了幼儿园门口,眼里含泪,隐忍地跟我说再见,再嘱咐我下午早点接你。这个时候,我心里更难过,倒不如你大哭大闹,我还可以恨恨离开。
你一年一年长大,刚上小学时,每天接送你,到了校门口,你跟我再见,三步一回头,也是眼里含泪。到了初中,为了锻炼你,让你住校,我们去看你,你也是红了眼圈,看到同学,连忙擦了眼泪,匆忙离开。
上了高中,你的叛逆来得那样猛烈和突然,你不要去上学,你说厌倦了学校,无法接受老师作假。你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惊愕、手足无措过后,我们也反思这些年对你的教育,生活上过度照顾,心理上关心不够。我们都努力试着改变,经过一段时间调整,重新选了一条你愿意试着走的路。
你去外地上学,第一次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这一年里,你克服了很多困难,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跟新同学慢慢接触,熟悉,直到融入。你一个人乘车、转车,坐几个小时的高铁往返在学校和家之间。我和你商量,最多一个月回家一次,慢慢锻炼,你只有一次坚持到了一个月,基本上三周回来一次。我说你:将来出去了怎么办?你答:那时候我知道回不来,就不回来了呗。我心里却担着心。
去年九月,你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异国他乡读书,走的时候,你们一起热热闹闹,没有伤感,留下一干家长在安检口外忍着眼泪。我担心你呆不了那么长时间,怕你中途要求回来。结果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圣诞假期没回来,尽管我们也没有去看你(圣诞节有几个家长去看孩子了),春假你也没有要求回来,尽管有别的同学回来了。
你这几个月的表现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呢。学业上有进步,生活自理能力,独立能力都有很好的提升,真是为你高兴和自豪。
你姥姥曾问过我,把孩子送那么远去,不想吗?我轻松回答:不想,在家烦人。是的,近几年你把我们折磨得够呛,一度你成了我们的心病,打发出去,省心了。我也觉得不想你,只是有些担心。你姥姥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我言不由衷,也许你姥姥是对的。
你刚走那段时间,视频时看到你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滚到枕头上,虽然脸上还带着微笑,我也掉了眼泪。每次视频后,我也心里难过。
最近的视频,你热切地跟我提各种要求:要吃我做的肉夹馍,我炒的豆角,还有西红柿鸡蛋面……你的神情语气里是各种迫不及待,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在数着日子,归心似箭了。好吧,老妈也承认,这回我真想你了,也在数着日子,盼你回来呢。
作为一个过来人,将来,我也不要求你在我身边,我支持你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也不干预你的选择,只提建议,选择权在你。你只是你自己,不需要为了我们的面子,做勉强自己的事情,这是近几年我们一直在强化的观念。我们对你的要求只有:自食其力,平安和健康。
还有十天,这几天,老妈得好好操练一下好久没有练过的手艺,肉夹馍从你走了就再没做过,得找到方子存到手机里;炒豆角要再练练,争取越来越好,能达到你的要求……老妈的心里是矛盾的,想给你做好吃的,又想让你减肥,我怕这次再见,我的胳膊已经环不住你的粗腰板。那天视频,你也答应回来跟我锻炼身体,早睡早起的,希望你能做到,多希望你能把小时候那个帅儿子还给我呀。
好吧,不唠叨了,就等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