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乡的味道

《孤独是生命的礼物》第四章中的一篇散文”卖烧豆腐的秋娘“唤醒了我对遥远故乡的回忆。

 建水县位于云南省南部，隶属红河自治州，古时称临安，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有全国第二大孔庙，出过不少著名人物。前不久，我去建水采风，住在朱家花园318房间，短暂四天，见闻不少，卖烧豆腐的秋娘给我的印象最深。

是到建水的第二个晚上，吃完饭，被安排去朱家花园正大门的翰林街上的一家演艺馆听小调。小调没什么特色，听的人不专心，吃零食的吃零食，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天。这种环境里，聊起天来，声音总是越聊越大。我忍了三个节目，实在忍不下去，溜了。外面空气很好，天气凉爽。不管白天多么热，天一黑，热气就像怕黑似的，全跑了：不像杭州，前半夜经常比白天还燠热。时光还早，我不想回去独守空房，便跟着路往前走，漫不经心，漫无目的。翰林街是一条新修的老街，石板路，狭窄，两边多是商铺、饮食店、广告灯箱，时不时冒出一个地摊，有的卖烧豆腐，有的卖水果，有的是卖便宜的日用小商品。人来车去，市井气很足，自行车、电瓶车随处停，街面显得更狭窄，更像一条老街。我喜欢这样的老街，混杂，拥挤，脏乱，有枯叶在阴沟里腐败的酸臭，有醉醺醺的酒鬼，姑娘穿着从省城买回来的过季时装，孩子在角落里撒尿，有人在当街吵架，有人拉着你袖子兜售假文物。这才是我们熟悉的生活，没有秩序，缺乏品质，不讲究，贫穷又爱炫耀，混乱又有烟火气。

我随便走，并不想发现什么，可就是发现了秋娘

                                                                                                                                   ——《卖烧豆腐的秋娘》节选

那远在十万八千里的西南小城建水便是我的故乡。从出生、成长、上学，我将人生走过的二分之一路程留在了故乡那遥远的地方。

离乡在外，谈起故乡，总是隐忍且羞涩的。一是为这个不知名的小城而自卑，二便是被冠以”外地人“头衔越久，心中越是为异乡人的处境而担忧。

故乡并未留给我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在别人话语中谈起和影视作品、文学作品中看到时最能触动心底那一番柔软。

故乡、异乡于我而言，一个是生我养我之地、另一个则是让我成长、求学、生活的地方。故乡是温情的回忆、异乡是冰冷的现实，它们就像两条平行线，静静的躺在我的生活中，不交叉也不相离。

与母亲视讯时特意提前假期看到的这篇“卖烧豆腐的秋娘”，在母亲与妹妹口中恣意的述说着儿时口中的烧豆腐与别人笔下、口中的烧豆腐味道大相径庭，甚至是不喜欢的。一听到这话，母亲一向温柔的声音竟变得强硬起来，语速也像豌豆射手一样疯狂的突出字眼来，她对我的这种说话嗤之以鼻甚至嘲讽我没有口福，未曾真正尝过令多少人眼馋的烧豆腐。

母亲的这几话像针一样刺进我心底，心中那柔软的一角顿时像刺猬一样，开始竖起了尖尖的防御。

对，不是这样的，故乡的味道确实不是这样的。我曾经很想念大理的烧饵块，烤好的圆形饵块上放上腐乳和杂酱，还有香菜葱花卷起来，咬紧嘴中，满口都是饵块的松软和米香；

我也曾及其想念小锅米线.一把米线放在滚烫烧开的汤中，滴上几滴香油、撒上一把香草、酸菜和韭菜和葱花、放进一勺杂酱，就这样混合在一起，入口就是满口酸辣与米线特有的顺滑与嚼劲；

我也及其想念遥远西南人群中特有的的一景，火车站、汽车站、公交站和餐馆、地摊中随处可见的小吃——炸洋芋（土豆）

新鲜切好的土豆放在水中泡一下，淘去淀粉，放进沸腾的油锅中煎炸，几分钟后沥油盛出，放在碗碟中，加上盐、酱油、辣椒、花椒、麻椒、葱花、大蒜、姜汁还有香菜、薄荷等辅料，拌匀之后放入嘴中，味道真是好极了：冒着香气的土豆，脆脆的夹杂着薄荷和香菜的清香，酸辣味和麻辣味、椒盐味等可以随意挑选。

我也十分想念凉拌卷粉、薄荷和折耳根.....这些故乡随处可见的小吃。

二、离别的车站

鲁迅先生曾“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鲁镇。”

毕飞宇在《小说课》中有一篇便是关于鲁迅《故乡》的解读。为什么要冒着严寒，非要在严寒天再次踏进故乡呢？上学时，语文老师总是一眼带之“环境描写”对于抒情散文的重要性，但这其中的重要和情感的抒发、宣泄，有多少人能真正体会到。

阔别故乡多年，你该以何种身份再次踏入那遥远的故乡呢？

我曾在风雨夜以异乡人的身份踏入过故乡，也在雨中离开。

那是初夏的傍晚，火车到达家门已近晚上7点，初夏的天黑得晚，但这绵绵不断的小雨一直这样淅淅沥沥的滴落在故乡的土地上、飘在故乡的天空中，让黑夜来得特早。

下火车的人很少，三两人群背着背包或提着袋子聊着天慢慢走着。而我呢？来时并未查清天气，竟不知这四月天如娃娃脸，顶着一头被淋湿的短发，背着沉重的双肩包站在雨中，看着雨雾中朦胧的山景和房屋时，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故乡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息。它以这样的雨来欢迎一个阔别家乡7年，外出求学的游子。

同下车的人都陆陆续续被亲朋骑车接走，我一个人就这样走在故乡的土地上，眼中是水雾朦胧的一片景色，脚下是湿滑的泥土，耳中是来回车辆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拿出上衣袋中的手机，我对着不远处的成群的建筑拍下一张图片，又转身对着下车的山脚拍下一张雨中山景。

等待的时间及其漫长，一方面是对父亲的到来表示期待，另一方面却是担忧，害怕雨天湿滑的路面不利于骑行。当父亲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拐角处时，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故乡对我报以的欢迎和期待，我真的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在家的日子不长，短短的一周很快便在指尖溜走。离别也是一个雨天，但那是一个清晨。大地还在熟睡，万物静悄悄的，只有雨滴轻轻打落在叶上与地上发出声响。母亲将我送到七天前下车的那个山脚，来时的双肩背包变成了手中沉沉的行李箱，箱中放着故乡的味道和祝福。

站在雨中，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视线开始一片模糊。我舍不得这远走的一切，这几天的时间像一场梦，梦醒了只有枕边的一片湿润和梦中的温馨残留。我始终是个过客，不是归人，不能衣锦还乡，不能风尘仆仆。

归时是雨，离别还是雨。山水一程，终赶上这千山万水。流逝的指尖岁月，在慢一些该多好。远方的游子，再回头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