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广州的轻轨上翻看这本书。
写这本书的时候萧红才23岁。一路上我就想23岁的我,在干什么?现在想想基本上还是无知青年一个。而23岁的萧红却具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和深刻的洞察力,她的才华和深刻劲儿让人肃然起敬!
“城外一条长长的大道,被榆树打成荫片。走在大道中,像是走进一个荡动遮天的大伞。”
开头的这句话,文字好别致。可是越往后看越让人怵目惊心。
在乡村,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看了生死场,也解释了我多年的疑问,为什么萧红对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让人不可思议!
男人,女人,性,怀孕,摔死孩子,打死女人,熬死病人……麻木,愚味……生命如蝼蚁,稀里糊涂的生, 糊里糊涂的死。读罢很多人都想问: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你问与不问,这土地上的人就是这样混沌又鲜活地生与死着!
跛脚农夫二里半和儿子罗圈腿在找羊。二里半的老婆麻脸,人傻,名“麻面婆”。麻面婆脏水洗脏衣,再脏手抹眼睛,留下脏污的大黑眼圈儿,“若远看一点,那正合乎戏台上的丑角”。抱柴草进屋,“麻面婆是一个母熊了!母熊带着草类进洞。”二里半找不到羊,骂骂咧咧地回家,麻面婆招呼他吃饭,“让麻面婆说话,就像让猪说话一样”。听说羊丢了,去柴堆里翻找,“六月天气,只有和她一样傻的羊才要钻柴堆取暖。”可傻妇并不自知傻,翻得很带劲,最后“像狗在柴堆上耍得疲乏了!”扒拉着头发里的草。又置灶上的饭锅于不顾,尾随丈夫出门找羊。二里半一转身,发现老婆“一捆稻草似的跟在后面。”麻面婆午后再接再厉闷头往高粱地里去找羊,“经过留着根的麦地时,她像微点的爬虫在那里。”
每一篇的篇幅都不长,就是一个街头巷尾的小故事。但是串联起来,就是这个村庄横跨十年的痛苦与悲痛。 其中女性的悲惨,自然是不用多言;男人的愚昧,更是让人叹息。
读罢,不得不说太过压抑,太过绝望,连整个村庄以至于最终彻底麻木。
为什么描写的这么现实,这么恐怖?
1938年4月在由胡风召集的“现时文艺活动与《七月》文艺座谈会”上,萧红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创作观:“作家不是属于某个阶级的,作家是属于人类的。现在或是过去,作家们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
从《生死场》中不难看出,她在文学创作之初,就是忠实于自己的创作观。
许子东曾经提问说:在中国过去一百年,有两个文学的传统,第一种就是他们认为,文学要救国家,要为了改造社会。第二种认为,文学首先是为了文学自己,所以它变成了两个传统。
上面理论与萧红自己的创作观是一致的。萧红的写作,就是为文学本身写作。文学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政治,若干年后你的作品,就是对民族、人民做出了贡献,正如萧红的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东北某地方最底层人民的苦难。
所以,感谢萧红。
初稿完成于2018年
重读。修改与2020年8月28日。
唐家湾金凤路6号
题外话
萧红的墓地就在广州银河公墓,离我在广州的驻地很近很近。一直想去,至今未成行。萧红可是我最喜欢的女性作家啊。
写作这个事,是需要天赋的。萧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