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恰好是立春,经过了一个寒冬的绿树与家燕也好像重获新生,每一棵、每一只都如精心打扮过的少女,从它们的眼里,我看到了希望与热爱。
夜幕降临,在山村里狭窄而蹩脚的小路上透出一束光,那亮光虽微弱,却能照亮前方的路,就像一只萤火虫,虽渺小,可是,但凡经它扫过的地方,都变的越发光亮。
把镜头拉近,画面清晰了起来,原来是位坡脚的路人,他打着手电筒一瘸一拐的走着。不用猜,这个人肯定就是二舅了,同时,也不用想,他这肯定又是给谁家修理电器或是农具去了。兴许,修了一家又一家的二舅,早已忘记了时间。
大门“吱嘎”一声,姥姥便知道是二儿子回来了,赶紧呼唤他的乳名。回应了一声的二舅,看到母亲颤颤巍巍的站在屋门口,赶紧过来掺她进屋,并把她扶到床上坐好,转身准备打水给她洗脚。伺候完母亲睡觉后,二舅拿出了笔记本,把今天修理好的东西一伍一拾的记录下来,而此时,噼啪一声响雷,顷刻间,大雨连绵。伴随着雷声雨声,二舅也上了床。
仔细听,那是忙碌一天的二舅“哼哼唧唧”的打鼾声。突然,一道道闪电把所有的一切都照的清晰可见,一明一暗间,这座比美国还要老的老房子也不知怎的,变成了一间教室,一排排座椅,一张张试卷浮现在我们眼前。顺着座次看,二舅端坐在那里认真的答着题,再把视线移向黑板,上面写着一行字——1977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如我们所愿,二舅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入了清华大学。
开学第一天,二舅作为学生代表发表新生感言。只见他衣着朴素,却身姿挺拔,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一看,原来他已经不坡了。二舅话不多,在感言最后,他以一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二舅的主修专业是核工程与核技术, 并辅修了诸如艺术与科技、产品设计、生物医药工程、英语等专业。他的大学生活忙碌却简单,说他简单,是因为他几乎一天24小时都呆在实验室,说他忙碌,是因为他就像当代雷锋,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同学的电脑坏了找他,老师的汽车坏了找他,辅导员的手机坏了还找他,甚至保安也找到他,说:“大门口的车辆升降杆坏了,你给看看能修不?”。
四年转瞬即逝,毕业后的二舅没有选择留校任教,也没有选择科研创作,在校领导再三挽留的情况下,他仍然坚持回家,并怯羞羞的说:“我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我打算先回家,一方面建设一下我们的村庄,另一方面也方便照顾我的母亲。”回村后,二舅把大学四年攒的学业奖学金,贫困补助金、技术专利费,兼职的薪酬等等,一股脑的投入了家乡建设中。崭新的养老院、卫生院,宽阔的马路、河堤,甚至还有新能源发电站、污水处理站,然而,再看二舅家的房院,却还是那个18世纪的产物。
又过了几年,二舅手里的钱几乎消耗殆尽,但是,他并没有想着去工作,而是打算去考个研究生,再回母校。这一次,他打算带上自己的母亲。事情也不出所料,二舅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航空航天专业。读研期间,因为二舅的学业太过出众,所以他一次又一次进入国家航天科研组,参与国家载人航天项目的研发。
这天晚上,二舅如往常一样,从实验室出来,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十斤鸡蛋,二十斤面粉,准备回租的房子给母亲拽面条。快要到楼下的时候,他看见一排排车在小区门口,进进不来,出出不去,小区的保安也不见了人影,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指挥起了交通。果然,经过二舅的一番指引后,车辆秩序井然了起来,等最后一辆车进入小区后,他拿的东西就往家走。这时,从刚刚那辆车上下来一位女人,且看她一袭红裙,脚踩白色高跟鞋,由于天色渐暗,我们着实看不清她的相貌。女人叫住二舅,和气的说:“大哥,我看你在这忙活了半天了,你这是要去哪?我送你一程。”二舅怯羞羞说:“不用,都是举手之劳,我就住这小区。”临分别时,女人说:“感觉大哥您也是实在人,我也是刚来北京不久,暂住在这,这不,车里还有两个孩子,他们爸爸走的早,我就想着这附近都是好大学,想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后来,我们得知,女人索要了二舅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第二天,在学校大礼堂,国家对航空航天项目做阶段性总结,并对做出突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予以表彰。毫不意外,二舅被选为先进个人,并作为代表上台领奖。这一次,二舅说了很多肺腑之言,在二舅弯腰致谢之时,主席台下的记者拿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也不知怎的,一明一暗间,我们仿佛又听到了二舅的鼾声,这鼾声又渐渐的归于平静。一缕阳光透过玻璃,刚好照到了二舅的眼上,他起身,看着眼前的座椅板凳,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