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的那年,我因为一点小事,曾对着奶奶大吼大叫的问道:“凭什么不让我妈去火葬场,我知道,我妈去打工,把我丢给你带,所以你们就不让我妈去吗?”我一边哭,我一边质问到,爷爷的过世,妈妈的委屈,已经让我失去理智,我完全忘记了,那天,不在了的,马上要在大火中变成灰烬的人,是她相伴了几十年的最亲近的人。奶奶的脸上表现出无奈而苦涩的表情,或许,她根本不知道我的一腔怒火从何而来。年青的人,身上总是带着戾气,只要有一个微小的细节刺痛到她,就会变得毫无理智,暴躁异常。回想那天的情形,我不安而愧疚。
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爸妈在我二年级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我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记忆中,我和奶奶好像很少和平相处,“骂”这个字贯穿了整个回忆,那个时候,不做作业会被骂,晒在外面的农作物夜晚没有收到家里来会被骂,带小朋友到家里种菜的园子里摘了刚长出的黄瓜,会被骂,现在想想,每当被骂的时候,很多时候我都不会乖乖挨训,一定会抗争到底,用更大的嗓门去回应奶奶,每当这个时候,迎接我的也就是挨打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这却让我,对于奶奶更加的愧疚,以及感恩。
我奶奶是属于那种被封建思想禁锢的一代人,我奶奶和爷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由媒人介绍,见一面,然后就结婚,组建家庭,我奶奶有四个子女,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我爸爸是老三,也是四个人中家庭情况最差的一个,所以,爸妈出去打工后,我奶奶和爷爷一直帮着我爸妈带我和我弟弟,与此同时她们还要做大量的农活,直到我考上大学,我爸爸回家之后,奶奶就搬到了叔叔家住,寒假的时候我放假回家了,年前,奶奶也回到了我家,我已然从一个小孩长成了一个大人,奶奶卻愈见衰老,头上的白发掉了只剩稀稀疏疏的几根,眼角的皱纹一层一层,眼睛里像是被什么蒙住了,浑浊不已,最严重的是她右腿的风湿病痛得让她连走路都困难不已,她的房间在客厅后面,每次晚上,我进去拿东西时,总会听见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呻吟声,就是那种带着痛苦,难受的“唉~”的声音。我有时候会小声的喊一下她,问她是哪不舒服,有时候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心又开始有点发慌,我知道,我在害怕。
长大了,我还是没能躲过奶奶的“骂”,感冒了,她会骂我,出去的时候一定“逼”着我穿的厚厚的,才能让我出去,我说我要出去买衣服,她从兜里掏出钱来,一边拿给我,一边说,拿去,你爸妈今年没什么钱,这个就拿给你去买衣服,我说,我不要你的钱,我有钱,她立马就激动起来,说:“你这个姑娘,拿给你你就拿着,不晓得好歹,你拿在身上,你得用”。我百般推拒,可是我奶奶在这方面从来都是赢家,可是,这个过程中的来来回回,就像是两个人在,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就是“像骂架一样。”
小时候不懂,那时候被骂了,就反击,就抵抗,就伤心,越长大,就越觉得,“被骂”的珍贵,我奶奶把她的一辈子给了她的丈夫,她们儿女,她的孙子孙女,她从来没有一天不操心的日子,写到这,我不禁泪流,我希望奶奶好好的,我希望能一直被她“骂”。
感恩,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