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大实话呢！你还是上去忙吧！我去偷窥一下儿子！”
“嗯！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你也早点休息！”凌飞说完，就“噔噔噔”上楼了，坐定就拿起手机，回张晓莉微信：“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不能请你吃晚餐了！抱歉！”
发完消息，他一声叹息，也不愿去想张晓莉一旦收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此刻，他特别想点燃一根烟，好吞噬这些摆不脱的烦恼。
可转念一想，才答应颜素要戒烟，戒酒，他得控制自己的欲望。
他记得，与张晓莉分手后，才学会抽烟、喝酒，以此来烧掉自己的失意和伤心，自己骗自己：抽的是忘情烟，喝的是忘情酒。
他认为，只有这两样东西，不会轻易背叛，不会决然抽身离开，还要丢一句：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凌飞真的纳闷：既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如今你却来死缠烂打，又是所为何事？唉——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
凌飞因为一个女人开始吸烟、喝酒，却要为另一个女人戒烟、戒酒，他觉得难度好像后者更大，因为一旦有瘾，戒，需要毅力。可颜素的理由更充分：
“如果，你一抽烟、喝酒立马会毒死，你还会继续吗？”
这么想也有道理，似乎人总是要见了棺材，才会落下泪来。很多事情，若都能当是最后一天过，或许都会往善处去活，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或者说，一旦做了损阴德的错事，会立马没命。那么，或许地沟油、三聚氰胺、转基因食品、假冒伪劣产品……都会从这世界上彻底销声匿迹，至少，也不至于这么猖狂。
无论如何，凌飞都会为颜素而改变，因为她值得，关键时候，他也能为她作出牺牲。而事实上，她也确实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所以，再难受，还是要忍。
凌飞清楚地记得颜素苦口婆心以后，又幽怨地说：
“都说男人没女人活得长，你又比我还大，如果你戒烟戒酒，至少身体会健康一点，能活久一点，也能陪我久一点，我真的不想老了以后，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到死也没有人知道……”
这样的话，令凌飞内心的使命感更甚。其实，女人就是要适当地示弱，用柔情似水来攻陷男人堡垒里的那一团棉花。让他心甘情愿地呵护你，疼惜你……
那句话也像牵引风筝的线，在他放飞的时候，适当地拉上一把，让他能时刻保持清醒，同时，下定决心保重自己，陪你到老，一直陪下去……
凌飞把香烟揉成团，扔纸篓里，猛灌了几口浓茶，深吸一口气，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当然，他不知道，他的回信，使张晓莉心乱如麻。
其实，此次来锡本不是她的分内事，正好一个同事家里有事，她毛遂自荐来顶替的。因为，自从那晚加了凌飞微信，每次张晓莉发微信，几乎都是石沉大海，凌飞甚至连个事后的解释都懒得发。
这令张晓莉开始慌乱，难道他心里当真已经没了她，难道当年的承诺都是骗人的。她记得凌飞情浓地时候说过，此生只爱她一人，永远都不会改变。可是，现在明显是改变了呀！
张晓莉至今都不会明白，“覆水难收”的含义。她也从来不知道当初她的所谓成全，所谓不拖累，从来没有问过当事人自己的想法，从来都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对李益民也是。
她真的很有本事！能把爱她的男人都伤得体无完肤，然后，别人转身了，她又觉得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不守信；拥有的时候，她任意挥霍别人的情感，直到透支得破了产，她却还不明白自己破产的原因。
她其实是一个可怜而可悲的人。
可是，张晓莉却充满自信，当然，她也有自信的资本。
上帝确实待她不薄，除了自小身体不是太健康，外貌却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再加之聪慧，悟性高，学习成绩优异，常常是被同学的家长挂在嘴边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或许，一切太顺风顺水了，父母对她的爱，又是独一无二的。因为那个年代，独生子女并不多见，而她的父母选择只生她一个，却是充满了难言之隐。
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了再一次怀孕及生产的压力，家里盈余的钱则都变成了她的药费和张晓莉的学杂费。
然而，无论日子多清苦，张晓莉的衣着从来没有显露出家境的窘迫。
心灵手巧的母亲虽没有外出工作，但是，家里的衣服、窗帘、床罩、沙发套，乃至所有桌椅的外套，母亲都能用批发来的面料，变换出精致的物件。
母亲的审美也遗传给了她，因此，她能花最少的钱，把自己打扮得与众不同，却从不远离美丽。
当然，她也听从了母亲的劝告，从来没有把心思花在感情上。尽管，收到的情书也不少，可是，在妈妈的监管下，她连拆都没有拆过，就交给妈妈，烧掉了。
他的父亲，则是个颓废的中学教师，他的颓废，从没有表露出来，是张晓莉通过多年的察言观色，得出的结论。
因为她知道父亲学识渊博，外貌儒雅，出生于旧时的书香门第。父亲、母亲都是资本家的后代，但在那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
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不求荣华富贵，但求随遇而安，甚至认为，只要能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就是谢天谢地的美事儿了。
哪怕到了80年代改革开放，父亲、母亲还是惊惧尚存，不敢“胡言乱语”，不谈时政，不多说家长里短，除了谈学业，就是文学，要么美学鉴赏，顶多再就是时下的一些菜市，一些水果的价格。
她大学选择理工科，也是父亲做得决定，他说，学文科不安全，学文的人，喜爱评论政治，喜爱不着实际的风花雪夜，喜爱吹牛又不掂量自己的斤两……那些个喜爱，都不能带给你面包和远方。
父亲甚至对她喜爱的文学写作，也作出犀利的评定：“多少人能像鲁迅一样幸运，他生得及时，死得也及时。你不用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学理科，你只需知道，爸爸不想让你成我的某些个同学。”
张晓莉的世故圆滑得传于母亲，但骨子里透出的清高，傲慢则来源于她的父亲。如今，父母早已离世，她也早就成为孤儿。
母亲离世后不久，那个不久真的很短，父亲抑郁而终，她则遵从他们的遗愿，选择了李益民，选择了面包，放弃了心头的朱砂痣。
父母在大三那年寒假先后离世，她在新年里，被悲恸击垮病倒了，那时，她也根本无法联系到凌飞。
而李益民却从寒假一开始就找到了她家，赖在她家附近的酒店里，她父母突然离世，辛亏李益民为她安排了好些繁琐的后事，成为她一时的擎天柱。
其实，如果不是对李益民心存感激，张晓莉也不会舍得与凌飞分手。而李益民有条不紊地办事能力，更是力证了她父母的世界观。
或许，一开始感激通过关怀能带来涟漪，可一旦步入婚姻，各种世俗因素纷至沓来，一个定居在首都的孤儿，被一个有背景的家族接纳，实属不易的。
而张晓莉身处劣势，却一身傲骨，从不曾屈服。
尽管李益民力排众议，始终站在她身边，但宠惯了的女人，会把宠爱视作理所应当，一味汲取，哪有不透支的理儿？
事实上，这世上本没有应该不应该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