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三躲在柴火垛里的那一夜,三妞也没有睡好。
她想二哥,他今晚一定在外面冻坏了。哎,他这个死脑筋的二哥,真拿他没有办法。
也不知道他今晚会在哪里过夜?有啥事回家说多好啊!非要在外面受罪。
就看今晚他会不会偷偷跑回家里呢?
父亲也唉声叹气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东屋去了。
三妞这才举着煤油灯回到自己的屋子,上床吹灯,钻进被子里。
冬日的被子里,没有了妈妈的温暖,被子里特别凉。那种凉,好似冻过的铁片似的,让人感到一种直击心口的寒意。真是“锦衾知晓寒啊。
不想去贴身感受那种寒意,可是又不得不钻进去。
三妞刚钻进被子那一刻,本能地浑身还打了一个寒颤。
她知道还要等一会,自己身体的热量才能传递到被子里去。
先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熟睡的弟弟。她很放心了。
她吹灭了煤油灯,突然四周一团漆黑,这黑好像要把人吞噬了似的。
这黑又突然让她感到有一种恐惧。这恐惧又让躺在床上的三妞,一时半会怎么也睡不着啊。
黑夜里,三妞那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像猫头鹰的眼睛一样,在黑夜里警觉地扫射着。她的眼睛一个劲地眨呀眨的,好像有穿透黑夜的能力,又好像要把这黑夜划出一道光来。
可是她的两只眼睛终究只能在这屋子里的黑夜里四处飘忽。她看不到一丝亮光。
黑夜还是黑夜,
黎明还需等待。
此时外面的狂风依然没有减退,呼呼的北风在黑夜中的更加地肆无忌惮了。
听着这狂风的呼啸声,加上被子里的寒冷,躺在床上的三妞,一时半会也她还睡不着啊。
她的思绪在飞舞,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母亲在世时,三妞最起码还有母亲疼爱,虽然母亲体弱多病,身体孱弱。但是家务活活也基本用不着她,即便是需要她,三妞顶多也只是妈妈的帮手 。
她只需要常常拿起篮子和镰刀,去到野地里去割些青草,回来喂牛。有时就干脆赶着牛,去山坡上放牛吃草。
有时候她会挽着篮子,拿着铲子,到野地里去挖野菜,像荠荠菜,灰灰菜,只要是能吃的,她都挖出来或者摘下来,多数时候,三妞回家时,篮子里的野菜基本都是满满的。
母亲在世时,小弟建三还是依靠母亲照料,什么洗洗刷刷的事,也轮不上她。顶多抱抱他,哄哄他。现在妈妈不在了,小弟基本全靠三妞一人照看。
母亲洗衣,她端盆;母亲掌勺,她烧火;母亲下地,她掂框。母亲做衣服,她纳鞋底儿。
三妞顶多就是母亲的一个帮手。
生活上还是母亲疼爱三妞。
那一次,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野菜,她认为这一下可以弥补青黄不接没有菜吃的危机了。于是兴致勃勃地又是摘菜的,又是洗的,忙和了好一阵,母亲又在锅里炒过后,就端上桌子,想着这道菜一定算得上一道美味佳肴,也一定会让家人解解馋吧。
可谁知,二哥,爹爹,妈妈吃了都没事,唯独三妞一吃这野菜就呕吐。
母亲想,这可怎么办呢?家里也没有别的好东西可以填饱肚子啊!
眼看着三妞瘦得不成样子了,母亲就到邻居家借了几斤面粉,回家给三妞搅了一碗面疙瘩汤才得以下咽。
三妞的母亲感叹,三妞生在穷人家里,却有着一个富贵命。
家里人都能吃糠咽菜,偏她不能。越是不好下咽的菜,三妞越是不能进肚子里。
母亲说我有个富贵命,看看这日子过的,怎么能叫一个富贵命呢?
三妞想念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