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母猪下崽了。
母亲说要摆几围酒席庆祝一下,我说“没必要吧?是猪下崽,又不是你下崽”。母亲说:“怎么没必要,你以为猪随便能下崽的,而且是12胞胎,多难得。”我终究说不过母亲,在家里摆了十二围酒席。
宴会当天,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大家面上流露出难以言表的神色。大伯把红包递给母亲说:“恭喜恭喜,祝你家小猪猪健康成长,肥肥白白。”母亲开心的露出了黄灰牙齿:“哈哈哈,我替母猪谢谢你。”
宾客们都轮流的去猪圈看了可爱的小猪。为了这场宴会,母亲早上四点起来打扫了猪圈,洒了半瓶花露水,香水和残留的猪屎味交集在一起,居然有巧克力的味道。为了让小猪可爱一点,母亲给每个猪头都带了一朵塑料玫瑰花,别说,宾客们都喜欢得不得了,纷纷发出了哇哇哇的声音。
参观完猪圈的宾客都坐了下来,开始交流养猪心得。二姨说:“养猪,一定要用心,最好以番薯叶为主,辅以玉米棒,这样,长大后的肉才好吃。”大舅说:“放屁,那有这么复杂,我岳母养的猪,天天吃潲水,我们吃剩啥给它吃啥,还不是养得肥肥大大的,肉还喷香。”三姨:“肉喷香怎么不叫我们去吃?上次我们杀羊都叫你吃了,狼心狗肺。”他们的声浪几乎压倒了整个宴会。
另一桌,是隔壁生产队的,大抵是与其他宾客没那么熟络,所以安静了不少。张老全说:“下个月我家的酒席,大家要记得捧场呀!”“咦,你儿子结婚么?不是还在读书么?”“不是的,是乔迁宴。”“建新房子了么?没听说呀?”“没有建,是一楼搬上二楼。”大家又说些客气的话,比如“二楼好呀,二楼不会潮。”“住二楼还可以锻炼锻炼,比一楼好”之类。说着,把大块的油豆腐往嘴里送。
在年轻人的一桌,大家交流着在城市工作的苦逼,讨论留在大城市还是回县城找个安逸且工资低的工作。在一大通没有结论的废话之后,大家还是回到了酒席的话题上。终于有人低声诉苦:“回家到现在,我已经参加了二十场酒席了。”“我也差不多,也十七八场了。”“哎,带回来的钱一半都随了礼,看来又要两手空空的回去上班了。”光光鲜鲜的打工仔们终于说出了这个宴会的本质。
一直以来,这个地区都流行着摆酒席的陋习。千方百计的想理由办,因为不办,就收不回送出去的贺礼。人在洪流中,随着飘是最舒适的。我一开始觉得这个风气很不好,花费了时间精力和金钱,还把人情弄得尴尴尬尬的。但是,人呢,不能总吃亏,对吧。我突然想起,下个月是女朋友跟我相识两周年,要不要也摆个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