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见到白小姐,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她那双被厚厚拖鞋包裹着的双脚上,那时的她正坐在窗户边上,双眼痴痴地盯着一只在窗边打转的小红蛛,一直到白母过来推她出门时我才发现,白小姐原来是坐在轮椅上。
听人说,白小姐的脚其实还是可以走路的,只不过,自从她3个月前出院后就再没有人见她走过路了。关于白小姐的住院传闻也有很多,有人说她是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扭伤了脚,也有人说她是被同一个剧团的女孩儿往舞鞋里放了钉子,受伤了,更有甚者传出,受伤那晚的演出,白小姐的白色舞鞋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可她的脚尖还在一直旋转,鲜血顺着脚尖旋转的方向,洒落在了舞台的每一个角落......
我没兴趣了解更多传闻,因为此刻白小姐正安静的坐在我对面,亲眼看着传闻中用鲜血染红整个舞台的白小姐,我想我比较有资格把这个传闻继续说下去。
据说,白小姐的脚很美,就像古文里描写的那样,确确实实是纤纤玉足,所以白小姐从小就开始练舞,她的舞也很美,舞起来的时候,看的人喜欢,白小姐自己也喜欢,她觉得跳舞时候的自己是最美的......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夸白小姐有一双堪比仙子的美足,这也使得白小姐越发珍惜她的双脚,这种珍惜发展到后来便陷入了一种病态,有人曾看到白小姐把很多玫瑰花瓣放在鞋子里,也有人看她总是躲在厕所里,用湿纸巾一遍一遍的擦拭双脚.....
一次在剧团,白小姐不小心把手里的开水洒在了一个女孩儿穿着凉鞋的脚上,她看到那双白嫩的双脚瞬间变得一片红肿,觉得自己的双脚也开始变疼,变烂!那一刻,白小姐觉得自己一阵恶心,发晕,于是她干呕一声后捂着嘴慌乱跑回了家里,回到家的白小姐用被子把自己的双脚紧紧地裹了一晚上,从那以后,人们便再也没见过白小姐穿着凉鞋去接开水了......
其实,最先发现白小姐不正常的是白小姐的父亲,白小姐的父亲是一位严肃且保守的军人,所以他总是看不惯自己女儿娇滴滴地保护她的双脚,他跟白小姐说得最多的话是:你看看你,还像个军人家庭的孩子吗?白小姐也知道父亲不喜欢她的双脚,所以她从来没在父亲面前跳过舞。后来,白小姐的父亲在一次任务中被化学药剂弄伤了一只脚,不得不截掉一条腿。
从那以后,白小姐每次看到父亲空荡荡的裤腿时都会痴痴地发笑,她觉得这是上天对父亲不尊重她双脚所做出的惩罚,而白小姐的父亲也就是在那一刻才发觉白小姐开始不正常,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变得越来越冰冷、阴郁!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失去一条腿,所以父亲并没有太去在意这一切,他觉得女儿可能只是暂时变成了这样......
白小姐一边盯着爬到桌子上的小红蛛,一边轻声告诉我,在那场演出的前一周,她总觉得自己的脚趾甲缝里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面钻,那种酸痒的感觉把她折磨得异常敏感,她无数次脱下鞋想看看是不是蚂蚁钻进了鞋子,可是白嫩的双脚上什么都没有。那段时间,白小姐总是梦到自己的双脚被无数蚂蚁噬咬着,所以,她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穿着鞋子的。
为了止住那股钻心的酸痒,白小姐把自己的双脚泡进滚烫的开水里,她看到自己的双脚被开水烫得发红、发肿,才觉得心里那股挠心的酸痒暂时被抑制住了。可是,开水烫太久也失去了作用,那股酸痒的感觉总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钻进她的梦里。
演出前两小时,白小姐终于被那种痛痒折磨到崩溃,她觉得自己必须把脚趾甲撬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往里钻。于是,白小姐找来一把剪刀,她先用剪刀把大拇指的指甲盖撬了起来,血丝便从趾甲被撬掉的地方一点点地渗了出来,慢慢地整个白嫩的拇指都被猩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可惜,白小姐在自己满是血液的趾甲缝里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她开始撬第二根趾头,可是第二根趾头缝里也什么都没有,渐渐地,白小姐发现,她的趾头不再痒了,似乎血液可以止住这种挠心的痒意,于是,白小姐坐在舞台的角落里,用剪刀把自己的脚趾甲一个接一个的全部撬开,虽然双脚变得血淋淋的,可白小姐的心里却异常舒服......
演出开始的那一刻,白小姐把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脚塞进了舞鞋里,她忍着剧痛开始在舞台上旋转,每次踮起脚尖的时候,白小姐便觉得心里的痒减轻一分,于是,白小姐在舞台上踮起脚尖疯狂的开始旋转,她的白色舞鞋被渗出的血液染成了猩红色,坐在最前排的观众甚至被飞起的血珠溅到了脸上,最后,白小姐在所有观众惊恐的眼神中倒在了舞台中央......
白小姐把这个故事讲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她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乱爬的小红蛛,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于是赶忙跟她告了辞。
回到家中,我想起白小姐最后那抹诡异的笑突然觉得可笑,我轻轻脱掉自己脚上的皮鞋,露出的是上次被白小姐故意拿开水烫伤的双脚,上面的疤痕已经淡了,可我已经不能再像曾经那样踮起脚尖跳出最美的舞蹈了!
坐在窗边,我看到养在玻璃器皿里的小红蛛静静地呆在里面,我随手往里丢了一片玫瑰花瓣,它们便像发疯了一般到处乱爬,那一刻我想起自己那次跟白小姐聊天时告诉她,我的脚就是用玫瑰花瓣保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