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有个朋友半夜给我留言，说自己貌似得了治不好的病，白天一天一天没有精神，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我回复说:"你丫不就是失眠了吗？非要说的和要死了一样。"
他说:"半夜三更盯着天花板，一盯就是一整夜。生不如死。"
我这个朋友叫张正羽，高中的时天天站在班级门口一起罚站的朋友。
刚刚我找他，说:"你的病治好了吗？"
他秒回我，"你猜"。
猜你爸爸的哥哥，你这病传染，我感觉自己也快要不行了。
连续两周了，我每天睡四五个小时，深夜里听着舍友的呼吸声与呼噜声睁眼发呆。我能看到什么，漆黑的宿舍里我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一直到天亮。
我说:"正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睡不着就帮你写下来，总要做点什么，不然感觉自己真的要不行了。"
张正羽说:"想不到我也能成为你故事里的男主角。"
张正羽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有故事的男人，问我要听哪一段。我偶然想到高中时他很热烈的追求过一个隔壁班的女孩，睡不着的话不如和兄弟聊聊那段深情的曾经。
高二的张正羽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我们在厕所最后一个坑位偷偷抽烟的时候他说一定要做一个不一般的人。他每次月考都是倒数第一，其他班的倒数第一都是留着长长的头发，再染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时不时打一场群架被停课回家几天。张正羽和其他的倒数第一不同，他留短发，不敢和那些小痞子一样打群架。据说他也想留长发，但总被父母打压。他说自己心地善良不爱争斗，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怕疼。
我们那天大课间讨论的主题是"张正羽能不能成为一个不一般的人"。年少的我们不懂什么是不一般，可能要么学习成绩优异要么成为芹泽多摩雄那样校园大哥。这个话题最后被迫终止了，因为这两者中无论哪一个对他来讲都是不可能的。
张正羽说:"我现在明白过来了，我要做一个不一般的人，我有梦想就一定能够实现。"
我没鼓励他也没奚落他。他说完那句话教导主任就出现在厕所门口，抽烟的事被逮个正着。教导主任黑着脸把我们拎到国旗杆下面罚站，从第三节课一直站到放学。
临走时张正羽说:"可能我真的成功不了。"
说完他就进入了放学回家的人流中，我看到他垂头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和心酸。
高二寒假返校那天张正羽跑到我同桌位子坐下来把最新一期的《大众网络报》放在我面前，接着要我陪他出去走走。我看在他兜里那盒中华的份上放下了手中正在恶补的寒假作业。
我们在操场找了个角落各自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一口再吐出来。
张正羽盯着空中慌乱逃窜的青烟说:"我可能要恋爱了。"
我一个寒假在家里没敢抽烟，陶醉之际被他这么一句话说的烟噎在喉咙，险些断气。
张正羽说:"寒假我爸妈给我报了个英语补习班，班里有个女孩。我们关系很好，我可能要恋爱了。"
紧接着张正羽陶醉的给我讲述了一个寒假里他和那个女孩如何交往相处。他这种陶醉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我们的寒假作业都没有恶补，被班主任查出来后开学第一周都要站着上课。
从此我恨透了张正羽的爱情还有隔壁班的那个女孩。
开学第二周和张正羽一起回家，我推车时看到他和那个女孩打招呼。女孩只是微微点头后从我们身旁走过，机智的我明白了张正羽又在骗我。这如果叫爱情的话，我从小到大认识的女孩都可以称得上是前女友了。
张正羽无奈摊牌，女孩并没有跟他处对象，是他一直暗恋女孩。他口中所说的"关系很好"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朋友都不算一个。
我没有怪他，喜欢的太过热烈才会把一切讲成自己心中想的那样。
我说:"喜欢就去追。"
张正羽说:"学校严禁早恋。"
我说:"学校还严禁抽烟呢！"
张正羽红着脸走了。
我也算是个体贴的损友了，晚自习放着一堆卷子不去碰，埋头为张正羽想能追到女孩的方法。课间我把自己的歌词本甩给张正羽，里面的情歌都学会的话唱给女孩听，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歌词本的最后一页还有我写的一首情诗，是为了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孩是以备不时之需写的，也给他了。
张正羽看完感动的埋头哭起来。
第二天张正羽沮丧的来找我，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失败了。
张正羽说:"我不会唱歌，就把你那首诗多看了几遍，完事儿找她念给她听。"
我说:"她拒绝你了？"
张正羽:"念到第三句她就让我停下来，她说自己有男友了。"
张正羽说着说着走回自己的位子，慢慢趴在桌子上，那一个上午都没见他动一动。
我说:"当时你趴在桌子上想的什么？"
张正羽说:"忘了。"
"那后来呢？"
"后来你转学回了黑龙江，这段故事一直埋在心里没跟别人提起过。"
高二下学期我转学回了黑龙江，没有再过问这段往事。张正羽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悔，当初表白没有进行到底，直到毕业那个女孩看到他也只是微微点头。
张正羽的的确确喜欢过那个女孩，女孩面容姣好，学习一般，有一个混混男友。张正羽在她的隔壁班，次次考试倒数第一，生性懦弱。
张正羽知道女孩有男友后并没有完全放弃。我告诉他每天给女孩买一杯奶茶，那时候的一杯奶茶就等同于体贴或是关心。张正羽送出去的奶茶总是被退回来，张正羽本人还被女孩男友叫到操场谈话。
张正羽说:"女孩的男友说让我离他远一点，否则要我好看。我当场被吓破胆，连忙点头。"
我说:"真怂。"
张正羽说:"嗯，现在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当年应该拼了命和他打一架的。"
我说:"我赌你现在还是不敢。"
学习成绩永远垫底，生性懦弱的张正羽暗恋着隔壁班的女孩，女孩则有个一身痞气的男友。张正羽被女孩拒绝，被女孩的男友威胁，放学回家的路上还会看到女孩坐在男友的摩托车上两人在轰隆声中消失在两排橘黄色路灯尽头。
张正羽现在想想还是会咽不下这口气，他想找女孩的男友打一架。再怕痛也无所谓，即使打输了也无所谓，女孩再也不理他也无所谓。张正羽认为自己的青春和年少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还缺少了些血性。如今他懂得了也晚了，越长大成绩越显得无力，越长大争斗越显得幼稚。
张正羽这段故事我是一个看客，看到一半提前离开。这段故事讲述的并不是爱情，是一个人在自己特有生活中的一场经历。几年过去他还是不甘，与爱情无关，这个不甘就是青春的一道疤。
——深蓝
2015.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