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伴随着消毒水气味的牢狱之灾
今天又下雨了。
今年夏天的空气格外湿润，小雨连日，倒也并不令人讨厌。
我站在病房的窗前，只能望到一大片人高的荒草地，更近处是一条泥泞的小路，下雨天踩上去会泥水四溅。据说政府打算把这条小路重新修建，修成平坦的大路一直通向城里，可是他们已经打算了两年多了。
而这条路虽然泥泞，却常有车来往，大多是些运送医用物的大货车，每次我看到它们一颠一颠地开过来，都会担心里面的东西散架。
吱呀——
思绪纷飞间，我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连忙小跑过去把住房门，开门时因为老旧和潮湿而导致木门变形的声音总是会吵醒我的姐姐。
“沈瑜情况怎么样？”护士没什么表情，像往常一样拿着本子和笔，轻声问我。
“睡得很熟——昨天和今天都没有发脾气。”
护士点点头，在本子上划拉了两下便转身要走。
她的背影忽的在我眼中模糊了一下，我听着雨声敲打窗户的声音，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疯狂的渴望。
——我想出去！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踏出过这个病房了，终日在这里来回踱步、面对姐姐病态苍白的脸、护士定期又谨慎少言的查房……这一切都已经快让我疯掉了！
像是遇到了梦魇，我睁大眼睛，剧烈呼吸，猛地伸手抓住了护士的胳膊。
“能不能请您看护一会我的姐姐，我想……出门看一看……”
我没有伞，裹了件外套便踏出大门，接触到雨水后又一个瑟缩，躲到大树底下。
然后我发现大树下的雨滴更大更重，于是又跑了出去。
我被这小小的事情逗笑了。我想我的嘴唇可能因为太久没有笑过而只能弯起僵硬的弧度，我的脸也大概因为这个笑容变得难看又诡异，但是我仍然执着地扬起嘴角，好像笑就已经是种难得的放肆。
“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出来了？”
身后突然穿来急切的声音，我转头去看，一个并不眼熟的护士正用手挡着雨水向我跑过来。
她抓住我的手，拼命地将我往医院大楼里拉：“你是哪个病房的？没人告诉你不能乱跑吗？”
“我是家属。”我没挣扎，淡淡地说道。
护士停下了动作，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大概她觉得这种时候一个人出来淋雨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吧。
毕竟——
我抬头，望向医院的标识牌。
毕竟这里是精神病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