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辈孤雏》又译《上海孤儿》,一部从头到尾充满冷静的、孤独感的小说。其实还算离奇的故事,被石黑一雄的叙述去除了故事传奇的流光溢彩,只剩下当事者,无法表达的寂寥。
石黑一雄平静的笔调像医生手中冰冷的镊子,揭开一层层白纱布,黄纱布,最后给你看一个还渗着血的陈年老伤。企图洞悉人世的复杂,明白无误地活着,可能是人们对无常命运最执拗地反抗。
命运的凄惶总是自然地洒落在每个人的日常中,不管身处何地,不管经历了多长时间,不管此后看上去多么美好。如果说历史是洪流,那么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粒石子,洁白的,透明的,满身污泥的,也许你感觉离它很远,事实上却未必如此。
侦探,擅长从杂乱无序里探寻出事实的真相,从探寻事实真相到探寻生命真相,从侦探这个职业特性上说,再合适不过。不知设置这一角色时,作者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初衷。
最后一章写得太抒情了,抒情得令人落泪。母子相逢在微风里,母亲口中喃喃着小海雀,即使她已经精神失常,依然没有停止对小海雀的爱。克里斯托弗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从来都是义无反顾不求回报的,就如同母亲的爱。
劫后余生能怎样呢,确实不能怎样,他们没有颠覆命运,没有改写历史,没有惊天动地的举动,只是在太阳下照常生活。但克里斯托弗视为生命的事业,不因为得到了一段出乎预料的结果而废止,莎拉不因为始终没达成梦寐以求的愿望而停止脚步,詹妮弗不因为事实的乖张而放弃热情和希望。
石黑一雄表达的人生就是这样,苦难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它们或许惨烈,或许罪恶,或许癫狂,都不足以让生命之河停止奔向明天。我们在一路向前的道路上,会忍不住往回追寻,这很难说是好是坏,我们追寻的未必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就像小海雀最终解救不了自己的父母一样,但这些都终将让我们明白,生命里最重要的,不过是在那个清冽的早晨和詹妮弗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