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登，大学毕业了？分配在哪里工作呀？”隔壁华叔笑眯眯的问道

宋登勉强动了动嘴角：“学校没有分配，华叔有什么好工作介绍吗？”华叔略带惊奇的问道：“大学生不是都有分配吗？你现在没分配也没事，大学毕业总能找到工作的。我家那小子初中毕业，现在都是万科的销售总监了。改天问问他那里招不招人。”

宋登笑笑表示感谢，心想不就是比我多混了七年嘛！七年之后我会不如他？想完摇摇头，可能还真不如啊。

妈妈从厨房走出来轻声的说道：“宋登，你这样每天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呀。你到底有没有找工作呀？”

“妈，你别说了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工作。别担心了，过几天就去工作了”

“过几天就工作了？去哪里呀？工资怎么样啊？”

“去大学室友家里的公司，在山西。你别问来问去了好不好？你的菜要糊了”

宋登情绪很激动，脸憋得通红。妈妈转身回了厨房，良久之后才弱弱的问道：“去山西不是挖煤吧？听说山西挖煤的挺多的。”

宋登给室友小鹏打了个电话：“胖子，我买好票了，后天到太原，工作没问题吧？”

电话那头传出的声音很热情也很自信：“工作就包在我身上了。咱们兄弟的事情哪能不妥妥的。后天我去接你。晚上我带你去泡澡。”

宋登刚走出车站就看到一个扎眼的胖子在挥手。宋登走过去在胖子身上锤了一拳：“妈的，在家找不到工作，只能投奔你来了。”宋登看了看胖子身后的丰田霸道“可以啊，胖子。这车不错”

胖子一边打开车门：“凑合吧，先拿这个玩着。过段时间再换。我们先去吃点，待会儿按摩泡澡你定。我家公司在晋城，明天咱们开车去晋城。”

宋登看着意气风发的胖子，感觉和大学已经不一样了。宋登想：或许从来就不一样吧。不过幸好我们是兄弟。

“宋登，快到公司了。我爸现在给我管这个公司，在外人面前你可能得叫我于总。我先给你打好招呼，私下里还是叫胖子啊。”胖子挠着头说道

宋登笑了笑：“知道了，于总”

胖子哈哈一笑：“我说过多少次，咱们班你是最聪明的，识时务。”说完看了宋登一眼，紧接着又说道：“草，说了私下里还叫我胖子，你丫真是！”

胖子安排好了宋登，急急忙忙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宋登，刚刚和我老爹商量了，准备让你当副总的。但是其他股东不太同意。说是刚刚大学毕业应该在基层锻炼锻炼。可能得委屈你在基层锻炼一下。”

“你安排我当副总我还不愿意呢。那岂不是成了你小弟了？”

胖子指了指裤裆“喏，小弟”，

好了，我带你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这几个月可能有点苦，你得熬下来。到时候咱兄弟一起干。”

胖子带着宋登在矿上转了转。宋登慢慢的意识到妈妈说的可能成真了。他真的来山西挖煤了。

“胖子，兄弟归兄弟。这个得干几个月；工资；吃住之类的你还是得说清楚。免得咱以后闹矛盾”

胖子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接触，都不太清楚。我待会儿帮你打听打听。你放心，自家兄弟亏待不了。”

宋登觉得有点悬，但是看着胖子的笑容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宋登开始了他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下井挖煤———宋登不知道得在这里锻炼多久，虽然知道副总职位不可靠，心里还是满怀希望。他知道胖子会为了给他一个好职位尽自己最大努力的。

宋登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累的活。一天也挖不了半米远；放炮连学都不敢学。每天看着黑漆漆的矿洞都有一种看不见明天太阳的感觉。宋登鼓励自己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毕业了没有社会经验，就得干脏活累活。宋登又满是干劲了，虽然还是累还是怕，但是他没有想过放弃。

宋登从矿井下上来，看着手机上十几个妈妈的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

”宋登，你在那里还好吧？在干什么工作呀？“

“妈，我在这儿挺好的。刚刚和胖子在KTV唱歌没听见电话。胖子和他爸爸要我当副总我不愿意，我怕干不好。现在在他给他爸爸当助理呢。每天都认识很多有钱人。”

“当助理啊，那就好。你要好好工作。不让你同学难办。你在那里还吃得习惯吧？”

宋登啃着手里的馒头说道：“挺好的，每天都是大鱼大肉。我又长胖了。现在每天搞运动，在减肥呢。”

“该吃还是得吃，男孩子胖一点没事。”

“妈，不说了。老总在叫我了。你和爸爸在家要注意身体，我能挣到钱了，那些地别种了。过年我就回家了”

“好好好，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宋登看着窗外，打着赤膊的汉子和做饭阿姨讲着荤段子；黑漆漆的煤炭堆成了一座一座山。他想起老家的池塘和苍翠的群山，每晚青蛙和虫唱会吵得人睡不着觉。这里不是他心中的北方。他看着这些黑色黄金慢慢的掩埋着他的梦想。

宋登挖了六个月的矿慢慢的能跟上大家的进度了。虽然很吃力但是宋登觉得这是巨大的进步。宋登是南方人生来比较矮，挖矿使他变得很瘦。大家都叫他小猴子。宋登心里默默想：“什么时候猴子能变成人呢？”虽然宋登相信胖子肯定还在为他的调动在努力着，但是他对胖子的到来已经不报希望了。

一月来了，山西已经下过几场雪。宋登决定回家了。拿着手机思虑良久，终于拨通了胖子的电话。

“胖子，我要回家过年了”

“哦，宋登啊，还这么早就想着回家过年了？过半个月，我给你买票。过几天咱哥俩好好聚聚。”

“算了吧，我怕到时候买不到票。这半年有些累，想回家歇歇”

“下午三点，你到市里来。办公室地址短信发给你。”

宋登两点五十到了胖子的办公室，一个小时之后胖子提着公文包来了。见着宋登胖子立马快步走过来，拉着宋登说道：“刚刚见了个老板，耽误了会儿。你没久等吧？”

宋登看着又胖了一圈的胖子：“没有，路上堵车，我也刚到五分钟。”

“那个，宋登”胖子欲言又止，眼神有些闪烁。

“胖子有什么你就说吧，我现在只想快点去买票。”宋登语气有些焦急，也有一些不满。

“那个，宋登，我”胖子拿着手里的工资表，皱着眉头。

“胖子，别磨叽了。好的坏的都说了吧”

胖子一摆手中的工资单:“我们这里的工资是100块一天，食宿每天三十。你前五个月都不能按进度完成任务。每个月要扣掉1000块。也就是说这六个月的工资是7600块。”

胖子从他包里拿出来一沓钱数了数：“这里是8000，兄弟自己也没什么钱。不能给你更多了。”

宋登简单的看了一眼账单。接过钱向胖子九十度鞠躬：“谢谢于总”

胖子连忙站起来：“自家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呢？”

宋登淡淡的说道：“谢谢于总这几个月的收留。谢谢你给了我这份工作”

胖子蒲扇大的双手按着宋登的肩膀；“宋登，你不把我当兄弟了？”

宋登摇摇头：“等我回家了，我们还是兄弟。”宋登指了指胖子的裤裆：“现在，我只是你小弟。”

胖子一把推开宋登，指着宋登的鼻子说道“宋登，我操你妈。你他妈，你他妈。”胖子手气得发抖，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宋登背起包来，看着胖子说道：“六个月前我们是兄弟。我想我不来山西，也许一辈子都是。但现在不是了，又或者从来都不是。你说呢？”宋登转身走了。

胖子追到门口，猴子一样的宋登已经不见了。胖子从窗口看着楼下的宋登：“宋登，我操你妈，你以后还来不来山西了？”

猴子一样的宋登转眼间走远，丝毫不曾停顿、回头。一月的山西下着雪，那一串脚印走向南方。宋登心里想：来不来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