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应该说是从昨天晚上开始,风雨大作,第一次高潮出现在昨天晚上的8点半前后,深夜稍做休息到早上八点半开始第二次高潮。昏天暗地,风声怒吼,雨声如鼓,室外犹如入夜般黑暗。课堂上讲到11小题了,我的思绪被这疯狂的暴雨带回遥远的老家。
1995年,夏天。那一年是我家经过断粮后的第一次丰收,金灿灿的水稻让人喜悦,那意味着可以大碗地吃白白的米饭,可以吃得饱饱的。那一天,下午4点多,我、妈妈还有姐姐在田里刚把脱粒后的稻谷装在袋子里。一抬头,如火的太阳不见了,身上好凉快,风真大。还没收起迎风张开的双臂,乌云被风带着,像天狗吞日一样迅速吞噬了头顶蓝色的天空。大地一下子就黑了下来,风把所有能刮起来的东西都带上了天空。一起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互相呼喊着赶回家。我们手慌脚乱,那年我11岁,姐姐13岁,瘦小的我们扛不起80多斤重稻谷麻包,妈妈一个人青着脸扛起一包谷往高处的田埂上跑。我和姐姐大声叫喊从旁边跑过的人们帮忙,可他们都跑了,头都没有回。那里面有我们的邻居,还有堂哥们,他们都走了。那一刻,我很想很想爸爸,要是爸爸在就不怕了。后来雨来了,大滴大滴地狠狠地咂在我的脸上,背上,还有光着的脚指头上,生疼。我和姐姐抬、拖、拽,妈妈扛……稻谷麻包堆到一起,盖上厚厚的稻草,妈妈说湿了也要盖上。响雷在我们头顶炸开了,闪电就在面前的山头上划开道子,妈妈大声喊我们穿上鞋子,带上帽子回家。回家的路上有一道窄窄的隘口,阴森森的,白日里从那走过都害怕。那附近就是村里的坟场,祖祖辈辈很多人埋在那最后骨头清出来,又埋新死的人。姐姐哇的一声哭起来,我拽着她狂跑起来,妈妈在后面不停地说:狗屎泼(在老家有脏东西可以辟邪的说法)雨水像瀑布一样浇在我们身上,嘴巴里咸咸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混着泪。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风雨声,加上雷声充斥着我的耳膜,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最辛酸的时刻是回到家门口看到7岁的妹妹坐在门口哭,她以为我们回不去了。那一场暴风雨把我们家的厨房门刮倒了……
好多年过去了,高三那年夏天有一场暴雨使我想起那一天,站在教室门口,我狠狠地哭了。今天这一场暴雨使我再想起它,这一次,我只是发呆,没有哭。下课的铃声响起我和学生们一起回过神来,笑了。现在我有点好奇,当时学生们想的是什么?不知道,总之我们都发呆了。
小时候,我和我的家人一起走过了很多苦难。很多事慢慢的都淡忘了。惟独那一场暴风雨,长长久久地在我脑子里。每次想起都历历在目,心酸不已……也因着这一抹回忆,我开始审视今天,我真的疲惫吗?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吗?相比起当年……这些算什么?现在我有好吃的饭菜吃到撑,我有钢筋水泥筑的房子顶着风,撑着雨。事情能有多糟糕?困难能有多大?只要我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怕什么?
不怕!那一场暴雨肆虐后的清晨,太阳亮晶晶,天空蓝湛湛……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再郁闷的一天也会在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