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五彩缤纷的,就像海边漂亮的贝壳;童年是无忧无虑的,就像整天嘻闹的浪娃娃;童年是纯真甜美的,就像山溪中清亮的泉水。”看到这里,我就陷入了沉思。
童年就像海边漂亮的贝壳?我摇头。我的童年不像漂亮的贝壳,倒像是一只岸边浅水洼里受惊小鱼。
我的家在一个小山村里,离学校不算很远,但也不近。大人走得快,只需要三十多分钟,而小孩则需要走一个多小时。村里读书的小孩并不多,家境好的住校,每个月要交一定数量的粮食换粮票。家境差的走读,毕竟每个月拿不出粮食换粮票,而没粮票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我记得当时村里走读的就只有一个男孩和我。我那时候身子很瘦小,长长的头发有点黄。他比我高一个头,身子也比我壮一圈。只是没过多久他便也没读书了。
那是一个雨后的早晨,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许些白雾。我和往日一样匆匆地推开大门准备去上学,突然看见他正从我家玉米地边的小路吧嗒吧嗒地走上来。“你怎么往回走啊?今天不去上学了吗?”我很是好奇,忍不住问。“我……我在下面的树林子里看见了一个没有头的鬼。”他说得很紧张,“你还……还要去吗?”他边喘着气说边往他家的方向走了。我愣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上学了。
从那天以后,他就没有去上学了。虽然我们是同村,但他家和我家相隔有一段距离,两家人也没有来往,几年后我家又搬迁了,所以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时候小学三年级至六年级的学生是要上早晚自习的。夏季日长夜短不需要起早摸黑地去上学,最难熬的是冬季,天还没亮就起床,晚上饿着肚子陪着星星回家,胡乱吃点东西又倒头就睡。
在小学校园里的生活我几乎都忘了,难忘的是那段隔着家和学校的小路。那条小路有的地方两边都是森林,一到夜晚,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偶尔还能听见被惊起的小鸟扑腾扑腾的声音。我背着书包,握紧双拳,借着微弱的月光,瘦弱而纤长的身影在小路上快速地移动着。
当到一个山包旁时,我怕惊动山包里的“东西”,便屏气凝神,目不斜视,脚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那山包里有“东西”?是的,在当时村里人的心里,那里的确是有“东西”的。因为传说那里以前是块平地,后来埋了很多很多的尸体才成了一个山包。村里有人说在那山包旁看见过一闪一闪的鬼火,还有的说在那一带遇到过莫名其妙的沙石袭击。
过了山包就是矮树林,那里只有几棵大松树,其它都是矮小的树种。我想“矮树林”这名字就这样来的吧。曾经我们村里的一位大婶和家人闹了矛盾,就在那几棵大松树中的一棵树上屌寻死,幸好她用的是破布揉成的绳子,一用力布就破了,寻死没成倒是被树枝刮伤了。
淌过一条河沟后,又是一片树林。经过那片树林时,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村里那个没有读书了的男孩,他说的那两句话我是想忘也忘不了。心里很恐慌,害怕遇到那个无头鬼。后来我想,人有好人,鬼应有好鬼,我又没做过那亏心事,才不会怕呢!但心却还是扑通扑通地跳着,直到听见村子里的狗叫声,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松下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我小学毕业。
那么多年过去了,每当回想起来,我还会忍不住心酸。幸好,那些年的孤独与恐惧,都成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