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先生在《匆匆》一文中这样写到——
“……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边垮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是完整而充盈的,那些空缺和残影,就是被丢弃的光阴。
但往往,我们在丢弃它时毫无愧疚,却在日后回想起不再拥有它时顿感伤怀。
光阴是客观的,人是善变的。
这两年一路走来,搜集了一些被陌生人丢弃在角落里的光阴,温暖而萧瑟。
【01】这张照片拍摄于浙江省某县城的一户农家,农家的中年女主人疯狂地热爱着红色,这是他们家杂物堆的一角,旧的钟表盘安静地躺在垃圾中,分秒停止,与此同时,这户人家的墙上挂着一幅新的欧式钟表。
【02】这张照片拍于重庆市某个长坡尽头的交通茶馆,茶馆隐蔽而简陋,里面却热闹非凡。
茶馆存在几十年,茶水仍是5块到7块无限续杯,老板满脸欢笑地不断给聚在一起的人加水。我去了他们的茶水工作间,收的钱就毫无顾忌地摆放在目所能及的地方,这些钱是老板青春光阴换得的成就,而这个被丢弃的光阴充满信任感。
【03】这张照片拍摄于浙江省桐乡市某条街道的荒废酒店,窗上的“囍”字已经泛黄,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酒店里面一片狼藉。这条街道曾经繁华,如今也只是杂乱地躺在光阴之中。
【04】这张图拍摄于某处废墟,细节之中的窗户很有意思,楼上的被打破,楼下的被堵住,它们原本都应该是透明,这一刻,可以让自己的想象无限延伸,去思考这个房子曾经拥有怎样的故事。
【05】这张图拍摄于海盐县的某户农村人家,刚刚雨过天晴,雨伞不顾形象地在晒太阳。
【06】这张照片拍摄于重庆市下浩老街,很庆幸,我去的时候它正在初步拆迁,不然这个古老的街道将像重庆十八梯一样只能出现在电影中。下浩老街安静地像童话,这种被丢弃于绝大多数人午觉中的光阴,安静而美好。
【07】这张图片同样拍摄于重庆市下浩老街,这是一座已经拆掉一半的房子,原来的主人画了一只小狗来守护残破的它,守护一段随着房屋轰然倒塌的回忆。
【08】这张照片拍摄于苏州市太湖沿岸的一条人迹罕至的路边,沙发威严地坐在路边,与野草为伴,曾经的主人将伤痕累累的它抛弃,现在它的主人是空气。
【09】这张照片拍摄于海盐县某户人家的一个墙角,蚊香在燃烧自己,对抗夏日光阴。
【10】这张照片的拍摄点距离杭州湾沿岸不到一百米,这只船在一户人家的后院,据说,它伤痕累累,所以不再属于海,而属于一片杂草。如果你愿意相信朽木有生命,你也要相信,这只废弃的船也会在日后感叹生前的光阴。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朱自清先生说的对——光阴如梭,我们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