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团岛
尔峰
由于工作原因,团岛是我在岛城的第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初次住到这里,便觉得这是个充满了伤感的地方。一湾海水,时常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海风吹来,船随波动,波随船舞。团岛多雾,时常会在暮色里,或者夜半时分,浓浓的雾便不期而至。雾拂面而过,恍若小雨一般,又像丝丝湿润的小手,给我一种儿时似曾经历过的清晨的感觉。下雾时刻,远处的小岛笼罩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就像一个梦一样。
小巷边,长着两株高大的樱树。春天的一个早晨,匆匆路过,猛一抬头,昨天还光光的枝丫上,站满了粉嘟嘟的花朵。微风起处,花的气氛氤氲,到处都是忙碌的蜂儿。此后几天,每个早晨上班时,都要在樱树下站一小会儿,体会生命的灿烂,吸收一些战胜疲惫的力量,好叫自己不要泄气。
上班的公司距离比较远,所以,每天早晨都要早早的起来,洗漱之后,匆忙下楼。很多时候,早饭就成了问题。为了早一点赶到公司,许多次的早饭,就是在经过的路边小亭子里买两个面包,然后捏扁,边走边吃,边吃边走。常和朋友讲,在团岛的早晨,如果你看见一个西装革履,背着电脑包,啃着面包匆匆赶路的人,不用问,肯定是我。一天早晨,因为是周一,公交车来得很慢,车站等车的人非常多。怕极了会迟到,于是便放肆的啃着面包,拦下一辆出租车。将上车,司机大哥面带怜悯地说,大哥,不容易呀。看着他满面沧桑,形容憔悴,我也怜悯地说,是呀,不容易,都不容易。不容易么?我问自己。不觉得,我回答了自己。
几天前,由于天气太热,自己又好出汗,公交车太过拥挤。于是,便萌生了步行的想法。没想到,这念头一显露,自己便跟自己叫上了劲,非常强烈的想走着回去,非想看看到底可以走多久。就那样,拎着电脑包,大步流星,匆匆沿海而去。海边到处都是游客,海浪推动着一波又一波的腥味。汗水雨一般从头而下,没办法擦干,只好任它流淌。只觉得脖子后面,前胸后背,溪流淙淙。每有海风吹过,衬衣便会亲切的贴紧我的肌肤。到得栈桥,有些累,想搭车。一想,快到车站了,再走。到得车站,很累,脚生疼,有起泡了的感觉。一想,只剩两站,走。从贵州路开始,找到一家可以坐下来吃饭的地方,脚,基本上是拖着过去的。
酒家很殷勤,搬椅取凳上水。我虽疲惫,但很兴奋。毕竟是走了两个多小时,毕竟是在夏天的温度里。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可是终究战胜了自己,有了新的纪录。于是乎,就想犒劳一下嘴馋的自己。吃了很多烧烤,喝了很多啤酒。从凳子上搬下那双疼僵了的腿,满心欢喜,蹒跚着走向居处。
到得门口,遍翻包包口袋,几次三番的折腾之后,绝望的发现,没有带钥匙。我居然把它拉在我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办公室里!那一瞬间,真的要崩溃!拨通朋友的电话,那边传过来一阵开怀大笑,哈哈哈,又忘记了,又忘记了吗?
出租车上,我问司机,有没有见过从五.四广场步行到团岛的人。司机很老实,略带诧异的回答说,没有。我说,那,你看见了,我就是。那你见没有见过,有人从五.四广场步行到团岛,然后又打车返回去。我又问。司机脸上露出非常吃惊的神情,说,大哥,我真没见过。我说,那,你看见了,就是我。
回程时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男人。拉我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想顺路接上我女儿,可以么?这样的父亲?身为一个女儿的父亲的我,内心深处某种软软的东西被一下子触动了。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行至海天大酒店,他的女儿上了车,坐在后座。他让女儿叫我,女儿没有做声。一路上,他和女儿对话及少。少有的几句,口气也是很生硬的那种。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和女儿沟通很少。他说,没有呀。其实,看得出来的,不光是很少, 而且应该也是很差的那一种。我不再说话,因为,没有任何交汇点可以继续攀谈。
及至终点,付款下车时,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太拘谨太严肃了,老兄,和孩子处好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的,呵呵呵。这时,他的女儿忽然说道,再见,叔叔!
团岛特有的雾起来了,街灯朦胧,雾如雨下。空旷的大街,只有我是夜归的人。
夜半轮渡的汽笛又响了。是谁又要出发?团岛的夜,目光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