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饿了就去吃，哭的什么劲？”有人说话。
“管你什么事？”不理他只是抬手一抹眼睛，手背却碰上一样东西，扭脸一看竟然是块烤好的肉。
拿着肉的竟然是贼头头，另只手里还拿着个酒壶。
我只是看着肉不接。“怎么？不吃？它白天吓了你，你不吃它报仇？”野猪那血红的眼睛又显在眼前，被长枪刺穿的头颅，扑面而来的鲜血，却听见的只是报仇两个字。
于是我夺过来大大地咬了一口，别说，味道不错。
他却收了笑容，皱着眉头看我半晌才说：“你真真的是与别人不一样，如果换了别的女子，这口肉如何是咽不下的。”我不说话只是吃肉，又一把夺过他的酒壶来，壶口在衣袖上擦了擦这才往嘴里倒，一面吃眼泪又流出来。
他一把将酒壶夺了去说：“喝太多也不好。”我哪管他，又抢来喝了一大口，他不抢了，只是看我喝酒，喝一会儿撕下一块肉来嚼着：“别人家的女子都在爹娘的身边，我却回不了家，见不了爹娘。”伤心借着酒劲也越发的上涨，一面哭一面吃一面喝，最后还是被呛到了。
他坐在我身边看我咳嗽，从手里拿过酒壶来喝了一口说：“不放你回去自有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我看着他。
“我不会说，你也不必再问。”
“我就要你说，你绑了我还有什么道理？我又不能拿来卖钱，留着我干什么？你，你放我回去吧，算，算我求你。”他站起来弯腰对着我的脸一字一顿说：“绝，不！”然后要走。
我也站起来却只说了一个“混……”字就觉得脚下不稳，眼前也是天地乱转，往前一倒又是不省人事。
我竟然在这山贼窝里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天刚微亮，头痛的厉害。一手揉脑袋一面推门出去，外面的火堆还冒着烟，人们都回去休息，隐约还能听见谁的打呼声。
我走到石桌旁捡了只碗从井旁的水桶里舀了碗水正要喝。
“井水太冷喝不得。”突然有人说话吓得我手一抖，碗掉在地上了，四下一找，竟然发现一个人正依着树坐着，我走过去一看，却是贼头头。
“你要吓死人是不是？坐在这干嘛？为什么不去睡觉？”我瞪着他问，他不回答我，甩了甩手里的酒壶，壶嘴朝地上甩了甩，一滴不剩，这才扶着树站起来，走了两步就晃了两步，我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捉住肩膀，我疼得直咧嘴，想甩开却怎么也甩不掉。
“小凶婆子，你叫什么？”我仰起头却撞上他的眼睛，黑黑的眸子里一片温柔，我别过头说：“就不告诉你。”“不说？信不信我杀了你？”我立即回头看他：“我要是怕你杀我我就不……”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俯身下来用他充满酒味的嘴压住我的，我一时脑袋空白一片，张大了眼睛心砰砰直跳，还不等我推开他，他自己倒直起身，嘴角带着一丝坏笑着说：“嘴唇还挺软的。”说完自己转身向内院去了。我使劲抹自己的嘴巴，又去舀了水洗了好几回，瞪了那道门几眼，此仇不报，我不姓罗！混蛋！
天大亮后，小喽罗们才来收拾院落，赵婶也做好了饭，老九，黑柱他们一一起身来吃饭，却不见贼头头，一个问另一个：“大哥还没起？”
“没，我昨晚喝多了，去睡的时候他还没睡。”
“我去叫他吃饭。”
“哎，他别是还在温柔乡里吧？那个月梅是不是陪他进去了？”张矮子说着又哧哧地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几声。
“再乱讲话当心我割你舌头！”众人回头，看见他们的大哥正从内院出来。
“大哥，来吃粥，昨晚几时睡的？”老九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他坐下端起碗来就喝，喝了一阵才说：“天亮。”
我缩在厨房和赵婶一起吃粥，小声问她：“赵婶，你也是被他们劫来的吧？怎么不逃？怎么没人来救你？”
赵婶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说：“哎，来这快两年啦，前些年也只有我和老伴二人，那年老伴上山砍柴一个上午也没回来，我上山寻他，只捡了他的砍柴刀，刀上全是血，人也没了，我知他是遇上狼了，拿了刀想要寻死，被个后生救下，带到他的庄子上，他给我吃给我住，只劝我不要寻死，说老天不来收就要好好活着。我一想也对，就留在他庄子上当做饭婆子，一直到现在。”她说着又喝口粥。
“庄子？就是这里？这不是贼窝吗？”我咬着筷子头看了眼外面。
十二
“以前这是个山庄，住的是个员外，五里八乡都知道的陆大善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一大家人一夜之间都搬走了，只留了个后生在这儿，我也不知道这后生是山庄主人的什么人还是外乡来的，他一身好本事，后来来了几个土匪想要抢这庄子要把他赶走，他就一个人对付他们五六个，把他们全打倒了，他们见他有本事就认他当大哥，后来就又不断有人上来投山门，这山庄就成了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他再有本事，不也变成了山贼了？杀了人打了劫的就是坏人。”我仰头喝了粥，将碗里的米粒拔进嘴里。
赵婶也不多说，从我手里拿过碗放在盆里，又出去收拾了石桌上的碗筷。
我走到院里，正好碰上贼头头，他指着我的脸说：“记得吃完饭要擦嘴。”我抬起手一抹脸，带下一粒米来，他好笑地绕过我，张矮子站在马棚前冲他喊：“大哥！今日下不下山？”他头也不回只是挥挥手说：“昨晚交待的事你们去办吧，我再去睡会，困了。”于是他们各自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早上的事，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去收了赵婶给我洗干净的衣裳回屋换了。
他那件旧衣裳丢在一边，看了看，上去拿在手里想撕，可是又一转念，应该是找他报仇，撕他的衣服不是我的所为，最后又让他笑话我，于是折折好，放在一旁。
站在院中无所事事，回头看见院墙边立的武器架子，走过去一个一个地看，刀，剑，棍，枪，还有不认识的，我想要拿下一把刀来，握着刀柄半天拿不动，又去拔剑，只动了动还是拿不下来，那杆枪正是刺穿野猪的只是看看不敢碰，那根棍倒能拿得动，就是长了些，我拿在手上挥了挥，又学他那天练功的样子也耍不来.
抬头看见树上有个破旧的鸟窝，已经没有鸟在里面了，下面这些人这么吵，动不动就点火堆，哪种鸟会受得了他们？于是我站上石桌举着木棍去戳，可是还差一些，于是就一面跳一面戳，这时月梅突然在下面说话：“你在上面抽的什么风？”最近总是被人吓，她这么突然一说话，脚底下一软棍子也失手掉了，人也从石桌上滚下来，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一个人突然开了内院的门几步跳出来一面问：“出什么事了？”
赵婶和其他几个小喽罗从屋里出来看见我坐在地上，腿被石凳碰破了一大块，月梅也坐在地上，手捂着头直哭。
赵婶看看我们先去扶月梅，问她：“怎么了这是？”月梅指着我哭着说：“我看她在石桌上拿着棍子又蹦又跳，怕她摔了，可是她却拿棍子打我的头，你看，这么大一个包。”
贼头头一听乐不可支地蹲在我面前用手一戳我摔破皮的腿说：“是这样吗？你又在练你独家棍法？起来练一套我看看？”我正疼被他这么一戳更疼，伸手去推他嘴里骂道：“你真讨厌！没看到流血了吗？”他却一下捉住我的手腕拉到面前说：“不光是腿，胳膊也破了，这样好玩吗？知道会疼还爬那么高干嘛？咦，那不是我的棍子？看看坏了没，坏了看我收拾你。”说完走过去捡了棍子，又问站在一旁瞪月梅：“你怎么样？”她立即说：“头好痛。”
“赵婶扶她回房去休息吧。”说完转身向我走来，我扶着石桌站起来瞪他。
他来来回回看着手里的棍子，然后把一头递给我，我不明所以，他不耐烦地说：“扶着一头，我送你回去！”我一把打开怒气冲冲地说：“谁要你扶，腿又没断！”说完我一腐一拐地往回走，坐在床上看看肘部和腿部擦伤的地方，他却端了盆水进来放在我面前，手里一瓶药递给我说：“把伤口洗干净擦些药，这还是上回祝先生开的药。”我一把夺来放在榻上，弯腰用手沾了水把伤口旁的土洗掉，又瞪他：“你还不出去？有什么可看的？”他也瞪我一眼：“小凶婆子！”说完出去了。
我擦完药，把水拿出去倒了，然后坐在石桌旁让伤口晒晒太阳。
思婷正从大树的另一侧绕过来冲我笑笑坐在我身边，一眼看见我腿上的伤，惊讶着说：“哎呀，破了这么一大片，怎么不当心呢？”我笑笑说：“都怪自己。”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她一眼看见我身后不远的琴，说道：“那倒是个好琴呢，前几日出不得门听见你弹琴，真好听。”
我摇摇头说：“就会弹那么几个曲子，还是当年爹爹逼着学的。你应该比我会的多吧？”她含笑着说：“自小也是被逼着学了些。”
“那你去弹几曲来我也跟你学学？”她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下，拔了拔琴弦，调了调音，这才展开她纤细的手指拔动琴弦，我却听不出她弹的是什么曲子。
“思婷姐姐弹的真好，是什么曲子？”
“是莫相离。”
莫相离？“愁不愁，白头相守，年复年，月满了西楼，不见君来，只见花儿落了又开，阶上生了青苔，只盼回返了青春，人莫老，头莫白，人莫离，情莫瘦。”她一面弹一面唱了小曲，我在一旁听得也是心里惴惴的。
这时，突然听有人大步走近来，扭头却是贼头头，正板着脸走到琴台旁瞪着思婷，思婷不明所以只是被他吓得站起来退到一旁，他指着琴台喝斥道：“这琴也是你弹得的？”
“我，我，只是……”思婷被他这凶巴巴的喝斥吓得话也不会说了。
十三
我赶忙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对他说：“好端端的发什么火呀？”他不理我还是瞪着思婷：“以后不许你碰，听到没有？！”
“喂，你那么凶干嘛？一个破琴，谁弹又怎么了？”我忙站在思婷前瞪他。
“怎么了怎么了？”老九从门外回来，怀里抱着块大树桩子，看见我们将树桩放了跑到近前。
“对，对不住，我不是，不是有意的，以后不碰了。”思婷在身后怯怯地说，头也不敢抬。
“干嘛不碰？思婷姐姐弹的比我好，反正你这破琴也是要丢了的。”我梗着脖子说。
“你给我住嘴！”他又凶我。
“不过一个琴，伤肝动火的不值当的，思婷姑娘弹的也不赖嘛。”老九此时突然说起软话来，倒一点也不像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
“要弹你去给她再买一个，就是不许弹这个！”这家伙又冲向老九了，不知道是不是早把水喝进脑子里去了，发什么疯啊。
“你讲不讲理？这琴又弹不坏，白弹琴给你听，你还生起火来了！”我也气不过地又叫起来。
“我说不许就不许！”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倒有些吓人。
“凭什么？讲出个道理来。”我也火起来了，双手在腰间一叉。
老九直说别动气。思婷反倒劝我别吵。
“道理？我就讲个道理给你看！”说完他只是一抬脚，那个琴便飞转到半空，他猛地击出一拳，“砰”一声，琴身便被打出一个洞来，掉在地上。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我，又瞪了另两人一眼转身进内院去，又“砰”一声将门关了。
我扭脸看看另两个，他们都是一脸惊吓。
“思婷姑娘，你流血了。”老九说着我才看见思婷右胳膊上被碎木头划破了一道血口。
“走走，我找些药去给你。”不等我说话，老九拉着她往一边去了。
我弯下身将那个破琴拿起来放在树桩做的琴台上，弦子断了几根，还能连，不过琴身的木头破了大洞没法修了，这么厚的木头他一拳打个洞，看来真是生气了，可是他好端端的生个什么气真是想不明白，不过一个琴而已，但以后还是少和他正面对抗，万一他这一拳打在身上，肉做的身体不被他打穿才怪。
傍晚时分，张矮子他们回来了，几个人栓了马一齐到后院去，晚饭都是让赵婶送到后院去吃的，一个人也不见出来，一直到半夜他们后院的火把都亮着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事。
一大早又被他们吵醒，天微亮已经人声马嘶的，我到窗前往外看，他们这回不是去打猎也不是去讨生意，个个穿着护甲，一个个面目严肃，似乎要去打仗一般，他们各自拿了兵器留张矮子看门，其余人都骑马出去。我推开门刚一探身，张矮子就指着我吼：“看什么看，回屋去！”我冲他一吐舌头，关了门。
一直到用早饭，我才出屋坐在石桌旁吃饭，思婷和月梅只留在屋里吃饭。
吃过饭正在院里闲得无聊，月梅在树下闲坐着，却看见张矮子冲进了思婷她们的屋，转身反锁了门，接着便听见思婷的哀叫声，我们全都扑到门前，我从窗里看见张矮子正欲捉了思婷，思婷绕着桌子来回跑一面哭叫着。
“死矮子，你又要干嘛？逼死了一个现在又来？”我用力地拍着门。
“你少管本大爷的闲事！”
“求你了张大爷，放了思婷吧。”月梅也喊。
“放了她？嘿嘿，也好，那你们谁进来替了她？小妞跑什么跑，从了你张哥哥我，管教你吃香喝辣，啊？”说着不耐烦来回绕桌子，跳上桌子往思婷面前一跳将她捉个正着，思婷惨叫一声被压倒在地，双手拼命地推搡着张矮子，张矮子只是嘻笑着往思婷脸上去亲，他力气甚大，思婷又如何敌得过。
门被里面闩了，推不开，我也没有一拳打烂木头的本事，眼看思婷就要吃亏了，着急之下一眼看见石桌上放的水果盆，跑去一把端了来搂在怀里，拿水果从窗子丢进去，月梅见了也学我往张矮子身上扔水果。
张矮正一脸嘻笑，突然被果子一砸扭头瞪我们，月梅吓得住了手，我却哪管他瞪不瞪我，拿了水果继续，可是盆子却空了。
张矮子一笑说：“没折了吧？”说完又探嘴想要亲思婷。
“你，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突然想起老九来，又喊道：“她，她是九哥的人，你敢碰她，看九哥回来宰了你！”这句话倒是起了些作用，他一怔，又看向我：“你说真的？”
“当，当然是真的。”
“老九的女人也是兄弟的女人，他不会记恨我。”说着哈哈笑着又去亲，我气得直跳脚，转身又跑向厨房，四下一打量，抱起一盆鸡蛋就跑，赵婶在后面直喊：“丫头，拿鸡蛋干嘛？”一路跟着我追出来。
十四
赵婶从窗外看见张矮子也是一愣，却只是说：“哎哟，这，这……”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拿起鸡蛋顺着窗子往里扔，一个个全砸在张矮子身上，开始他只是抬手挡，后来月梅也一起扔他就挡不了了，当一颗鸡蛋正好砸在他的脸上这才忍无可忍怒叫一声冲了出来，月梅吓得后退几步躲在墙角，我也后退几步瞪着他，他气呼呼地瞪着我骂道：“你找死是不是？找死是不是？好！看我……”转身跑到柴堆旁一把拿起砍柴的斧子冲到我面前来。
我也不想逃，站在原地，他一斧子挥下来，赵婶立即喊道：“使不得哪！张爷！”
月梅也吓得惨叫一声捂着脸不敢看。
那斧子堪堪落在左边脖子上，硬生生停住不动，我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膛来，却还是梗着脖子瞪他。
“你要动手快动手，趁着你家大哥不在，不然可没有机会杀我！”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却还在嘴硬，心里却怕他真一斧子砍下来让我身首异处。
“你，好个女娃，还真不怕死，我，我……”他气得说不出话，却并没有砍我的头。
“哼，我今日偏不杀你，自会有人收拾你！”说着一抽斧子向那堆木柴丢去，斧子一下砍入大树桩内，我却觉得脖子一热，抬手一摸，一手的血。
他一回头看见也是一怔，忙说：“哎哎，我不是有意的啊，不怪我，你，这……”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赵婶看见了赶紧去找药。我只是捂了脖子，还好，只是破了道血口，脑袋还在，此时我也腿软，走不动路，就地蹲下去。
张矮子也无心再去欺负思婷，只是叹了口气跑到一边去坐在石桌旁。
思婷从门里看见我流血了也赶紧出来看我：“如何？伤的深不深？”我摇头说：“无碍的，倒是你受委屈了。”她听我一说，搂了我的肩痛哭起来。
我拍拍她的背劝她：“没事了，不怕，有我呢。”
赵婶来给我止了血擦了药包扎好，我笑着对她说：“赵婶，你日后也能像祝先生那样济世救人了。”
她一笑说：“祝先生是正经大夫，我就会包个伤口，哪里当得了什么济世救济人？这些后生们三天两头受些小伤，我也将就给他们上上药罢了。”
包好伤口，谢过她，她拿了药盒子走了。
我扭脸看看刚换了衣裳坐在石桌旁喝闷酒的张矮子，咬了咬下唇走到桌旁看了看他，说：“喂！”
他不理会我。
“你，若是喜欢她，好好跟她说，明媒正娶不好么？非要逼死人命，心里就真的快活吗？”他用眼角瞪我一眼道：“老子的事要你的小娃娃来管？”说着又喝酒。
“我是管不了，可是你总这样，再有喜欢的女子也怕了你，躲你远远的，何时讨得上老婆？”
“嘿，你怎么这么罗嗦？你最好给我躲远点儿，当心我再一斧子砍下你的脑袋当酒盏子。”他一拍桌子，“再说，你看看你大爷我，个头矮不说，样子也长得不好看，谁家姑娘愿意嫁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长得有我家大哥一半风采，我至于吗？”
“人长什么样是天定的，这天下个头矮的不只你一人，还有长得不如你的，都不过日子了？不娶妻生子了？都强抢民女去？面由心生，人若是连自己也看不起，谁看得起？”说完再瞪他一眼转身走了，他在那里当了半日的哑巴，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天黑他们没有回来，再到天亮还是没有回来，张矮子也是在院里来回溜达，不时伸长脖子往大门外看，一会派个小喽罗去外面看，回来都说不见人。
天再到后半晌时，我坐在屋里打盹，突然听见有人高喊：“张矮子！快！人呐？！”我和张矮子几乎同时出了门，往大门口一看，众人已经下了马，一个个都多少带着伤，脸色发白，黑柱架着一人从后面快步进来，老九托着另一个，张矮子叫一声：“哎呀，老天爷，这是怎么都伤成这样了？大哥！”说着冲到黑柱身边，我这才看清黑柱架的那个一身是血，左肩上插着一枝箭的竟然就是贼头头。
“快去找祝先生来！快呀！”黑柱吼道，大黑脸上也是急了一片惨白。
“哦，哦，我，就去。”张矮子扭脸就往外跑。
黑柱又喊：“骑马去！”
“哎，哎。”张矮子这才转身进了马棚，牵了匹马就跑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赵婶从厨房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吓坏了。
“赵婶劳烦您老人家快些打水来。”
“好，好。”赵婶转身去拿盆，身后的人都一个架着一个的往后院去，黑柱和老九都多少受了些伤。院里的地上全是一道道的血。
我皱着眉站在门前，心里却是惴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场面吓的。
月梅和思婷受不了这些血腥味都回屋去了。不一会儿张矮子的马上带着祝先生回来，一下马就催着祝先生往后院去，赵婶和小喽罗分别拿着大木盆盛了水进了后院，片刻又端了一盆的血水出来，来来回回不知用了多少盆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