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小感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周日的早晨被乐队的大鼓声吵醒实在是件焦躁的事情,心想是不是附近的地铁中心搞检查或者运动会之类,这倒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得窝床继续听演奏。好家伙,居然有女声唱起了《问声祖国好》,嗯,嗓音不错啊,简直是中南街李谷一嘛。这加深了我刚刚的判断,应该是地铁中心在搞文艺活动。“这下有的听了”,我窃喜。果然不负我望,接下来《军中绿花》《映山红》《天路》《家和万事兴》一首首经典被送入耳朵,被吵醒的怒气也逐渐被音乐带来的喜悦取代。正高兴今天有个好开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当~当~当当当~”不对,是葬礼!不是文艺活动。我的心沉了一下,为又走掉一位老人,也为自己之前的喜乐而羞愧。果然,哀乐结束就是一首《烛光里的妈妈》。原来是一位老太太。心更沉了,又一个孩子没有妈妈了。估摸着今日可能要度过愁云惨淡的一天,懦弱的我心里起了打算“眼窝这么浅,等下还是出门好了,才得以避过那些凄凄惨惨。”

    然而,一首《烛光里的妈妈》结束,就没了躲避之念。因为接下来再没有一首这样风格的曲子了。我甚至听到了“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回娘家》。想起若这位逝去的老太太欢快地回娘家的情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个大户人家,还请了一位男歌手,这位中气十足的民间郁钧剑在歌唱中途甚至停顿下来问了问“各位朋友们,我唱得好吗!”即使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下面的喝彩声。我也跟着开心,这场葬礼很明显的,是一场并不那么沉重的仪式了。

    住的小区年纪颇大,老人也多,故早起路遇白事并不是很让人惊讶的事。刚来时就知道比起重“生”,此乡习俗向来是更重“死”。花圈、乐队、宴席,中国的丧葬一条龙标配,也大多阵仗热热闹闹,只是没想到今天的这家如此大手笔,居然请人现场演唱。不知道是老太太生前的意愿,还是其子女的想法,要将一场葬礼办得如此有艺术气息。虽然遗憾,但却一定得承认,我实在喜欢这样热闹的葬礼。甚至觉得这样的葬礼有庄子的鼓盆而歌的潇洒风范。但庄子认为人死不过是“相与为春夏秋冬四时行也”,即死亡仅仅是种自然规律。是实话,但未免过于严苛。倒是此前大热的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里传递出的墨西哥人对待死亡的态度让人动容“Remember Me”,记住我,只需要记住我就可以。当生时我们珍惜并善待彼此,逝后不可避免会悲伤,但悲伤完后即当释然并感激。感激此人来过我们的生命,无论是亲人,友人,还是恋人,记住我们爱过彼此,即便斯人逝去,此生也已无憾。因为,You Remenber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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