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上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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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的瞬间,幸福已从指间悄悄滑走。
从上海美术学院回来第一次见到风止偈是在机场附近的公园里。我正挽着逞忏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止偈看着我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他,他的脸一下由红变得发青。说实话,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更没想到他会来接我,但是我知道,在他来这之前一定做了十二分的准备。可我,还是早早地伤害他。
止偈的嘴角生硬地动了一下,你回来了,叔叔让我来接你。他游离的眼睛没有在逞忏身上停留半刻。看着他转过的背影,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很疼,很疼!黄昏的阳光温柔的倾泻在止偈的侧脸上,将他的脸映得像一年前那么唯美。这是遇见逞忏前我最熟悉的画面。
践诗,你在里面吗?你回答我啊。这是高二的时候,我因为和高三的学长在迎新晚会上合奏了一首钢琴曲,被暗恋学长的女生在放长假的时候反锁在宿舍里,如果不是止偈强行闯进学校,又翻门进了女生宿舍找到了我,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止偈横抱着饿得头昏眼花的我,跑了整整三条街才回到家。那时的我,因为不舍他怀里的温度才任由他乱走。回到家,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和红红的眼眶,我才下意思的伸出手,小力的推了推他,你这个笨蛋,从学校出来不知道打车吗?这样抱着我颠,不知道会出人命的吗!看着我又回到以往开玩笑的样子,他才呵呵的笑了。
小时候,我和止偈玩过家家的时候,他总会眨着眼睛天真的说,践诗,长大后你一定要做我的新娘哦。而我总会咧开少了两颗牙的小嘴说,一定会的!直到止偈的母亲出现,我的母亲离开,我们便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那一年,我们只有十二岁。十二岁后,我再也没有说过那四个字,似乎我的生活从此少了十二岁之前的片段。
第一次和父亲吵架是因为止偈的母亲。那是高考前夕,爸爸把我和止偈叫到书房,问我们高考填哪。止偈的母亲就坐在爸爸的身边,原本应该是我妈妈坐的位置。她用斜视的余光监控着我。止偈说,我想留在本市,所以我准备填未大的第二附属大学。那里有本市最好的外国语学院,止偈拥有对外语国际般的天赋,他去那里再合适不过吧。可是,那永远只是他的想法,对于外语,我在怎么努力也不会及他的百分之一吧!
我看见当止偈说出想法的时候,爸爸和他母亲眉间闪过的喜悦,而这种甚小的喜悦是我永远也给不了的。我径直地看着爸爸的眼睛,尽量忽视他的母亲。爸,我想考上海的美术学院,您知道、、、没等我说完,爸爸的脸就变了,他别开眼,似乎不再想听我说话,而我也立刻打住,因为我知道,我的理由再怎么充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忘记了止偈惊讶的表情,我知道,这个想法,我藏了很久,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止偈。如果止偈的母亲不出现,那我的母亲就不会离开,我的爸爸也一定会最疼我,会尽他最大的能力满足我,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无法对自己或是别人说,我不恨她,即便她是他的母亲!
无止境的沉默是被止偈的妈妈打破的。上海美术学院?你有、、
我抬眼看着她,想知道她升调后想说什么,是你有那个能力吗?
我是说,上海离家里太远了,你一个女孩子,叫我们怎么放心?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在心里冷笑了笑,瞧,变得真快!早在高三暑假的时候,我就常听见她和邻居聊天,她说,我家止偈可是要考哪个哪个最好的外国语学院,而当邻居说到我时,她就会说,那丫头整天只顾玩,我看到时候还得靠她爸爸的关系!
是啊,我是不如止偈,可是这就是她对我的评价,我恨她!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受不了,然后拖着她同归于尽。
我猛地站起,顾不得父亲的感受,我终于爆发了。
我在和我爸爸说话,这是我的理想,我去上海离开这里不正合你意吗?请收起你的惺惺作态,你的关心我承受不起!在我说完之后,就看见爸爸举起他的手,然后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不,确切的是,落在心上。因为我的心开始崩溃,开始破碎、、、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
真荒唐,我妈早就走了,她只不过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已!呵呵,第一次,爸爸为了别人打我,曾经那个最护我的父亲,却亲手毁了他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如果在爸爸心中,我没有这个女人重要,那我继续在这个家里又有什么意义!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眼眶的眼泪不顾眼片的阻挡,一直往下滴,像是突来的雨,生生地淋湿了那片满足的心。谁都不知道,我想去上海,是因为妈妈在三年前打电话给我的班主任,告诉我她就在上海。
我趁着月光跑了出来,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我坐在小区的花梧桐下,使劲流着眼泪。止偈也跟着我出来了,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不用担心自己会一个人,因为陪着我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使命,即使我讨厌他的妈妈,他还是会站在我这边。他一句话也不说,也许看见了我,他就安心了。
止偈,为什么每个人都只喜欢你呢?我朝他大叫,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下来,和我背靠背。突然,我就觉得不再那么难过了。我还是留在了本市,还是通过爸爸的关系上了大学,也还是和止偈到了同一个大学,不同的是,他在外语系,我在美术系.
我爱上一个人背着画夹在学校最安静的愿望街寻找属于自己的灵感。那时,我会看到止偈手中拿着一瓶水向我走来,而他的身影总惹得不少女生议论、花痴。他喜欢打篮球,每一个不大不小的动作会让围观的女生着迷。可是,就因为我的一句“显摆”,他就再未去过篮球场,他肯定认为,我不喜欢他打篮球吧。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只想他为我一个人打篮球,也只想为他加油打气的人永远只有我一个。学校发出通知,特别针对美术系实行与上海美术学院1+1的合作,要从美术系挑选一位英语口语突出,美术作品有创意的学生去上海进行学习交流。
去上海的渴望再次萌生,我的画不乏创意,可是英语口语却中下水平,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止偈却没让我放弃。
他瞒着家人转到美术系,为的就是教我英语,好让我得到去上海的机会。
外语系的完美王子竟然来了美术系!班上的同学都在热讨这个话题,尤其是女生,她们看止偈时着迷的眼神,让我忍不住故意挽上止偈的胳臂,假装让他教我英语,然后看着她们的脸变成茄子色。在止偈还没来之前,班上最有可能去上海的人就是棽蝶,她就是天生的英国公主,灵动的大眼睛,完美的身材,说英语的时候,就像是唱歌,让我这个女生都会羡慕。可是,止偈的到来让一切发生了变化。英语教授特别看重止偈,种种倾向表明,止偈已代替了棽蝶。所有人都会认为止偈去上海是当之无愧的吧!毕竟他还在代表全市参加国际英语辩论时,拿了冠军。然而全世界只有我知道,去上海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
在止偈来美术系的前一晚,他说,我会帮你达成心愿,尽管、、、
止偈真是上帝的宠儿,从未拿过画笔的他,就在来后的一个月,竟然以抽象之笔得到了素描老师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夸奖。就连棽蝶也在一个浪漫的午后,轻轻用甜美的声音说,止偈,你是去上海最合适的人选。我绝对不是故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我去交英语作业时刚好经过我们的自主学习教室,然后听到了这些话,我没想到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登对,一个王子,一个公主。我更没想到,在我交了作业之后,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而我在没人发现的角落,听到了我最不想听到的话。
经过他半年的帮助,我的英语有了很大的提升,虽不及他,但是也到了可以与棽蝶匹敌的程度,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英语高手。他说英语也很好听,每次他说到或者看到Iloveyou时,他总会看看我,而我却喜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省了love,因为我不确定从现在开始,对他还是不是love?也许以前是,但是听了他和棽蝶的对话后,我有了疑问。
他向学校申请回外语系,原因是他想参加即来的市级英语晋级比赛。他,只是在乎那个名号吗?不,因为他不离开,那我就去不了上海。
英语成绩突飞猛进,因为这一点,学校把机会给了我。
在去上海的前一夜,我们又到了那棵花梧桐下,一切都没变,似乎一切又都变了,此刻,我们之间多了沉默。
他说,照顾好自己!
我说,好
他说,一年是长还是短。
我说,不知道。
之后,便只能听见呼吸声了。我在心里回想他说的那句“我会帮你达成心愿,尽管,我害怕达成的那天、、、”。他是在害怕吗?我想,是的。因为此时,我也在害怕,害怕一年之后,我们会陌生,害怕一年之后,他就是别人的了!
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止偈男孩时的红眼眶。呵呵,我觉得,一年正在扩张着它的边境,一下让我看不到尽头。
然而,我变了。在上海的时候,我努力的打听妈妈的消息,可是一无所获。认识逞忏是在上海的一家小烧烤店。那是冬天,逞忏是当红男星,为了躲粉丝才偷偷来了这个小店,而我因为和他抢最后一碗汤面而认识了。
我和逞忏一起逃粉丝,一起去夜游,一起作秀、、、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我就这样无头无脑的靠向了逞忏。即使,我和逞忏间的经历远远少于我和止偈之间的回忆,但我还是放弃了止偈。因为在上海的时候,几次打电话回家,接电话都是止偈的妈妈,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止偈有了一个公主般的女朋友,他们很般配,很幸福。而我知道,那个公主应该就是棽蝶吧!整个世界都是变化的,更何况,他的身边确实有值得他珍惜的人,他又怎么还一直记得我是否会因为他和她的事而偷偷伤心呢!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前方出现居民区,止偈终于回过头,说,到了,你们先休息吧,明天再去见叔叔吧,叔叔为公司的事去了市外,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我先走了。
目送止偈离开,我才回到现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也许,我们只能错过了吧。好想从头来过啊,可是我和止偈都经不起,不是吗?记得一年前,我交美术作业回来时,偷偷听到,棽蝶对止偈告白,而止偈却是笑着答应了。我只觉得,一切都经不起考验,不过这样更好,我不用面对他的母亲而让彼此都尴尬了。
很久以前,和止偈一起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我爱上它的主题曲,可现在,我得说,那些年错过的感情,那些年错过的回忆,那些年错过的相知相许。止偈,也许我们真的就这样迷失了、、、
回市里第一次见父亲是在第二天的晚餐时间,父亲一点都没变,我知道,至少她对父亲是真好的。我拉着逞忏出现在家人面前,拿出买好的礼物,简单地做了介绍。父亲生硬的脸上慢慢挤出笑容,其实我知道那意料之外的不知所措,因为我也体会到了。我看见了那个熟悉又让我嫉妒的人棽蝶,我想不到她会在厨房帮忙,那我们的家庭聚会,她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止偈的女朋友?是啊,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挽着逞忏,为什么他就不能邀请棽蝶呢?我看看棽蝶,又看看止偈。止偈失措的样子让我一败涂地。止偈,你叫她来,是为了向我示威吗?为什么一点满足的权利都不能给我?
棽蝶熟练地帮我们盛饭,热情地招呼我们,她像极主人。这一切似乎很理所当然。
“止偈,你给人棽蝶夹点菜啊!”止偈的母亲在一旁笑着催促。
我看着止偈,却没看到他拿起筷子。听着他母亲对棽蝶的种种夸赞,我开始觉得客厅里的空气那么让人窒息。逞忏与父亲说笑,父亲并没有那么排斥逞忏,只有我不知道该将眼神对着谁。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挨到晚餐结束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愉快。
棽蝶走了,父亲也上楼了。我让逞忏先回去,因为我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究竟自己在在意什么。
不知不觉又来到梧桐下,一切都和一年前一模一样,一年前的止偈还是我的,可是现在、、、、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的话吗?”
突来的声音,我却没有惊讶,我知道一定是止偈,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还有意义吗?没了。就算知道止偈宁愿选择我也不会选他的母亲,知道我的恨是对他的母亲而不是他,知道我曾经喜欢过止偈。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们说的话?哪一句?”我故作不懂来回避他的问题。“我先走了,逞忏还在等我。”我决然转身与他擦肩而过。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伤身的双眸。他一把拉过我,用力将我抱在怀里。我没有挣扎,他怀里的温度依旧让我迷恋,让我觉得有安全感。
他轻声说到“践诗,你答应过我要做我的新娘,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怎么可以忘记你说的,你知道吗,逞忏的出现让我恨不得杀了自己。践诗,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止偈渴求的眼神让我不知所措了。逞忏?我承认,我心里有他,可是逞忏给不了止偈的那种感觉。然而止偈,如果在一年前,你就跟我说这些话该有多好,那我一定不会去上海。可是我却听到你答应和棽蝶交往,现在要我怎样把爱说出口。
我用力推开止偈的肩膀,抬头看着他,可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爱或不爱都会伤了别人。
我还是坚定地走了。因为逞忏的出现,让我慌了。逞忏什么都看到了,包括止偈抱了我。我并不想解释什么。逞忏平淡的笑,等我走近,他只是轻轻掠起我额前的碎发,接着将我拥入怀里,然后怜惜地将唇印在我的额上。这一幕,三个人。我斜过眼看到止偈白色刺光的眼,可他却没有看到我嘴角没落下的泪。
我以为大学毕业后,止偈会成熟了,然而他在感情方面还是那么笨拙。
逞忏收到上海公司的邮件,说要回去。我整理好我们两个的衣物,他回上海,我回自己的家。出发的前一晚,我们第二次聚餐,那晚,话说的最多的就是逞忏。他牵着我的手认真地对父亲说,“伯父,请您放心的把践诗交给我,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证她的幸福,等我回来,我马上和践诗订婚。”
父亲认真的听着,可他却没有回答,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拒绝还是默许。
止偈听到订婚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直落在我和逞忏牵着的手上,从他的眉间,我看到了痛楚,一种我与他共有的痛楚。
夏与秋的接轨点,是否也暗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我是一个喜欢孤独却又害怕寂寞的人,有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坚强以至于我在时间的冲刺下轻易卸下了伪装。
我和止偈并没有过多的交际,因为他的主动会换来我的逃避。我怕,我稍不留神就会跌入自己给自己设的陷阱。
父亲突然说公司有事,于是订了机票,飞向了不知名的国度。也许这件事很严重吧,不然他怎么会把止偈的母亲也带去了。
家里只剩下我和止偈,吃饭时候的气氛总会异常的尴尬。虽然会谈话,但是我冷漠的态度总会阻断他的继续。可他却从不疲惫。
践诗,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不见不散!
等不到我拒绝,他便上楼了。我看了电影票,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的确,这个曾经我最喜欢的电影现在已有些陌生了。
下午六点半,因为下雨的缘故天已经黑了。我想,等不到我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吧。然而直到八点半,家里还是静悄悄的。我拨了他的电话:你在哪?他的回答模糊不清,和着大雨淅沥的声音,我只听到他说,我们说好不见不散。
我换上淡薄的吊带,没有多想就冲进了雨里,我终究骗不了自己,我还是在乎他的。下了车,老远就看到止偈失落的站在影院门口,我朝他大叫。可是大雨完全湮没了我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想他应该是看到我了的。当我在远处想叫第二声的时候,却怎么也叫不出了,只觉得头和背相连的地方好痛。然后,我看到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直拖着我。我好累,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冰凉的木板上,手脚都被绑着。破屋里的黑衣男子一把揪起我的头发,用力地搧我耳光,我只觉得到处都好痛,什么力气都没有。
“美女,还记得我们吗?人长得太漂亮就是会得罪人。”
我狠狠地回瞪他,什么也没说。怎么会不记得呢?在上海的时候因为与逞忏的关系传出绯闻,有人想推垮逞忏,将矛头指向了我。有人暗地里找了社会上的人,说要毁了我的清白,让逞忏一败星途。可没想到,逞忏用平时拍电视的动作打败了他们,他们的老大进了监狱,判了无期徒刑。而正因此事,逞忏的名声越来越好。报纸上写他为爱义无反顾、、、等等。我没想到他们竟从上海追到了这里。我想这次谁也救不了我了。
他端起桌上的液体,直接往我嘴里倒。我努力不让这些液体流入我的喉咙,可是无济于事,狰狞的面孔让我觉得恶心。
我的手脚被解开,可是身体却瘫痪了,使不上半点力气。身体开始发热,眼睛看不清东西。
“不要这样,不要”我只感觉我的衣服开始抽离我的身体。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用力地呼吸,眼泪冷冷的流出,也许我再也见不到相见的人了。
突然,那男子的手停了下来。整个身体死死地附在我的身上。是,我看到了止偈,可是再然后,止偈就那样被木棍打伤。我努力的叫,可是声音卡在心里,怎么也发不出来。我只记得止偈他受伤了。
再次醒来是救护车到的时候,两名凶手已被带走,警察和止偈在说些什么。
我哭着拒绝去医院,我知道事情一旦传出会影响到逞忏。
止偈俯身在我身侧,眼里有说不尽的自责。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们不去医院,都是我,好好的看什么电影。走,我们回家。”
忘了是第几次,我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止偈坐在我的床边,安静地看着我。看着他后脑的白纱,我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他轻轻地抹掉我眼角的泪花,将我的手托在嘴边,说着对不起。
我摇摇头,不敢看他专注的眼。我怕我对他的感情会如洪水一样,突发而不可挡。
“践诗,还记得三年前学校愿望街?”
三年前,未大第二附属学校的愿望街。那天晚上,我和止偈依然背对背坐着。我静静听着止偈讲解英语语法,我说,止偈,等我从上海回来,我一定会实现我的诺言。他懂得,我也懂得所谓的诺言就是做他的新娘。然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话,生怕打乱了彼此的静谧。我悄悄侧过脸,轻轻吻了止偈的侧脸。他的嘴角微微弯成一道弧度。
止偈,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我有逞忏,你有棽、、
不等我的话说完,他便向我靠近,然后他的唇就紧紧压上我的唇。我试图推开他,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他有些颤抖。
对不起。我知道我弄疼他了,我坐起来,轻轻推开他“止偈,你有棽蝶,而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会伤到他,可我还是说得不留痕迹。
“可我喜欢的是你。”
止偈的脸再次向我靠近,我来不及说半个字,只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和他温热的唇。看着止偈密长的睫毛,我放弃了挣扎,感受他不大不小的呼吸声。终于,我闭上眼睛,接受他霸道的吻。我想,我是喜欢他的,而且那么深。
我走下楼,接了莫名的电话,却是母亲的声音,这么多年来,她还是这么轻易就被我认出,我忘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挂掉电话的。原来母亲一直在上海,而我即使和她在一个城市,也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放下电话的时候,我看到门口的棽蝶。我应该知道她是止偈的母亲安排的吧。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加速上楼,似乎是为了逃避棽蝶质疑的眼神。
我再次下楼的时候,止偈没醒,棽蝶亦没走。
“止偈在休息,所以、、、”
我不否认因为他的母亲,我连同棽蝶也一并讨厌了。我的逐客令没有太多的作用,我们安静的说了很多。
“践诗,我不在乎你对我的态度,但是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在一年前说走就走了,再一年后回来强占他。他为你放弃了市级英语晋级竞赛;为你放弃去上海美术学院交流的机会;为了你他甚至可以答应我的告白,说,如果一年后,你从上海回来不是只身一人,他就和我交往。现在你回来了,不是一人,可是他还是放不下、、、、、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呢?除了失去和伤害,你还能给他什么。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就要为他的前途着想。如果爱,请放手、、、、”
这是棽蝶离开前说的最后一些话。
如果爱,请放手、、、
我放手了,这一年,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起点。
看着止偈熟睡的脸,我很不争气的落泪了。直到止偈轻摸我的发际,我才知道他醒了。他说,别再让我对你的回忆装了空白。我呆呆地看着他,忘了回应,只觉得眼泪来得更汹涌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们还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止偈接了电话,我听得很清楚。电话是警察局的,他们说绑走我的人是一个叫棽蝶的人买通的。
我冷冷地出了神,由惊讶回复平静。一切都过去了。看着异常的我,止偈什么也没说。我们都知道,在爱情里,谁都会犯错。
父亲是带病回来的。止偈母亲对我的态度似乎改变了不少,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月后,逞忏回来了,带着之前的承诺。我在逞忏与止偈之间顿足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迟疑的时候,见到了我的母亲。是的,回来的是我的母亲,伴着另一个身份:逞忏的经纪人。
母亲再见止偈的母亲,脸上很平静,她让我答应逞忏的求婚,而我则带着对她的想念和愧疚答应了。我再也不敢面对止偈,他知道我的决定后,只对所有人说了一句:这不公平。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我总以为我不知道的事就此而止,而我对止偈的伤害也会随着停止。可是就在故事要结尾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彻头彻尾被蒙在了一个不透光的口袋里。
就在婚礼准备时,父亲住院了,因为他对婚事的不同意而引发旧疾。而这期间,守在父亲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止偈的母亲。那我的母亲,当年被父亲狠心“抛弃”的女人,难道已完全置之度外了?
和逞忏一起去医院看望父亲的时候,我站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
房外的我和逞忏,房内的父亲和两个女人。干急的喘气声在门隙里来回流动。
原来我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第三者,父亲和止偈的母亲才是相爱的人。而我,在母亲为演艺事业奋斗时,就已经被她当做筹码与人做了交易:我还没出生,就与止偈定了婚。现在的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被动的接受。我就像木偶,在他们手中来回换动。
我再也控制不住,发疯地对逞忏大叫“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和止偈的关系,可是信任的人却将我伤得如此透彻。原来我只是你们达到目的的工具、、、、”
房内的人听到我的声音,全都惊住了。房门拉开的那一刹那,我才突然惊醒:原来这个世界骗了我这么多年。
“为什么?爸,告诉我为什么?”
我拼命摇头,开始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我绝望地看着这个世界,转身跑出医院的时候,看见止偈那张忧然的脸。我终是明白了,原来就连止偈也骗着我,他从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所以和我一样爱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