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孩子总是忠诚于自己的父亲
“男孩子总是忠诚于自己的父亲的。家族系统治疗之父米纽庆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每个人,无论他在天涯还是海角,还是近在咫尺,其实他们都离家不远,都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意思是,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大,TA会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或母亲。母亲在儿子面前数落过的父亲的不是,最终都会在儿子身上一一重演,这就是儿子对父亲的忠诚!”
我悚然惊觉,这是真的吗?我迅速地扫视了一遍自己身上的人格特质,再把它们和父亲身上的加以对照,我僵在原地,木若呆鸡。“果然是老爸的儿子,忠诚的很哪。”我颓然苦笑。一句一样颓然的叹息声穿过了时空,在我的耳际想起:“儿子,你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也许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像我这样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几十年过去了,爸爸的这句话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也依然记得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倔强地喊着“绝不”,也依然记得那股气流在胸腔回荡时的感觉,好像自己声嘶力竭地吹响了向命运宣战的号角,我还依稀看见爸爸的眼里似乎有一丝丝的悲悯与无奈……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底一直有一只号角呜呜地响着,就像猎人打猎时吹着的那样,我自己呢,就像是一只猎犬,一听到号角声,就条件反射般地冲了出去,号角未停,猎犬也永不停歇,至死方休。
“怎么样,你觉得和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越来越像了?”老师好整以暇般狡黠地问。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而且这种怪圈会一代代地传承下去,父传子、子传孙……无穷无尽。”
突然感觉脖子一阵阵地发紧,好像被什么勒住了一样,有窒息的感觉。就像一只宠物,当它以为可以尽情撒欢的时候,却总是一个趔趄,身子一歪,身后马上传来主人的喝止声,主人随手上牵着一条狗链子。我们,难道也像这些宠物,无论怎么努力,最终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束缚,逃脱不了这该死的魔吗?“不,绝不能。”我在心里不屈的大喊。
“没有例外吗?”我有点不甘地问,有点挑衅的意味。
“当然有,也必须有,必须阻隔这种怪圈的延续,有方法的,这个先不急,后面我会带你走一些不一样的路。”又是这个模棱两可、半仙式的回答,急病偏偏遇上个慢郎中,有时会把人生生气死。
“嗯,怎么说呢?你思考过生命的意义吗?”
“生命的意义?这怎么说呢?”我挠了挠头,确实挺难的一个问题,是吧?
“随便说,想到啥就说啥。”老师鼓励道。
“生命就是用来折腾的,”我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我蛮认同的。“从生物进化的角度看,就是让种属、种群以及自己的基因不断地延续下去,并且基因扩散的范围是越大越好了,这也可以算是生命的一种意义吧。你看,一个小蝌蚪要战胜两亿多个敌人,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边快速地游动,一边厮杀着穿过长长的幽深黑暗的隧道才能喘一口气,多凶险啊,所以出生是偶然的,但人类的归宿却是必然的,只有死亡一途,死亡是我们最深沉的恐惧,也正因为我们知道没有太长的时间慢慢地去做一件件事,所以我们知道了生命的可贵,也正因为我们意识到自身存在的真实,所以我们会有焦虑,为什么焦虑呢?既然存在如此短暂,那我们当然要对得起这短暂的时光,我们要赋予生命于意义,当然,每个人对于意义的理解是不一样的,所以行为与追求的目标也就不同,有人攫取权力、有人疯狂敛财、有人贪恋美色、有人追求内心的平和和生命的本真,有人开千秋基业、有人立万世功勋,而有人醉里乾坤大、四大皆空,不一而足,但不管怎么样,从最纯粹的意义上说,生命都是自由的,心理学家弗兰克尔说,即使我们被剥夺了所有,但我们还是拥有最终极的自己,那就是我们对于生命的态度。因此,我们都是有选择的,或者是有选择的自由的,但人类天生被诅咒拥有自由,太多的选择的自由也往往产生了焦虑,咳,生命本身就是矛盾的,一头是虚无,一头是真实的存在,我宁愿自己处在这两个极点中间的某个位置,保持动态的平衡,遇到难处时,别太较真,顺风顺水时,别太得意。”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水。
“哇喔,不错啊,悟性不错。”
“你还以为啊?别欺负我读书少,好骗。”我愤愤地想。
“嗯,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来说说你的父母亲吧,从谁开始呢,先从爸爸开始,说说你的成长经历吧?”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我抬眼看天,阴沉沉的,没有一点星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慢慢大了,滴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潮湿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