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30日
今天我们要带着豌豆去寻访老北京,很多朋友都提醒我们老北京已经被拆毁殆尽,但我们依然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10:00,我们出发时,房东小黄房间的门锁着,公司高管的他早已经换下了昨天休闲的T恤衫和大短裤,穿着笔挺的衬衫打的去上班了。
这是一个超大型社区,但是和深圳不同,过了十点就几乎找不到卖早餐的地方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小区入口处一家山西人开的饼店花11.5元买到了韭菜馅和白菜馅的五个馅饼。豌豆站在冷风里大口大口地嚼着汁水很多的鲜美馅饼。
我们坐10号线地铁去潘家园,那里成堆真的假的古董微缩了古老的日子,我们想让豌豆在最短的时间看看“古代的人吃的、用的、玩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一出潘家园地铁站,路两侧排满了蹲在地上卖五颜六色珠子、串子、核桃、葫芦的小贩们,他们把一条路夹出一个窄窄的通道。我没想到拿在手里把玩的核桃竟然有这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品相,豌豆对堆成山的大大小小葫芦充满了好奇。
我上一次来潘家园是在2002年,那年冬天,我陪同法国卡琳公司一群年轻时尚的女服装设计师来到这里购买关于中国的各种好玩的东西,一群负责向全世界发布未来全球时尚流行趋势的设计师在古老中国几千年留存下来的旧货堆里狂喜尖叫:几百年的精美苗绣、青花瓷碗的图案、明式雕花大床的简洁纹样都让她们汲取了无数的创作灵感。十四年过去了,再次来到同样的潘家园,我似乎还能听到那时我们快乐的笑声。
很多摊子前堆着长圆形表面有细细裂纹的奇怪果实,原来这叫“菩提子”,经过人工打磨后,表皮会有异样美丽的红色、绿色或黄色花纹(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颜色都是人工染色的。)
豌豆一路哼哼唧唧闹着要一个大大的菩提子,作为她来到北京的纪念品。我们拗不过她,花20块钱给她买了一个有血红纹样配着黑色珠链的大菩提子,从此一路,豌豆睡觉都要搂着这颗菩提子。
我在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外看到摞得高高的用宣纸做的线缝本子,软软的发黄的纸张,飘着老旧日子的气味,一本只要5元,我买了四本给豌豆画画用。我没想到,豌豆如此喜欢在宣纸上画画,她几乎两天就可以把一个本子画满,我很后悔为什么当时不一口气买十本?
13:30,我们匆匆结束了在潘家园走马观花的行走,出潘家园,一条街两侧都是卖仿古家具的,我轻轻地念着一家店的招牌:“海南黄花梨”,豌豆一定是饿极了,她喊着:“我要吃这里的黄花鱼!”
附近没有合适的小餐馆,临街只有几家一字排开的几平米大的小店依次卖肉夹馍、煎饼卷土豆丝和老北京风味点心,食客都站在路边潦草果腹。我们买了三个肉夹馍、一杯南瓜粥,还专门为豌豆买了老北京的点心:糖耳朵和驴打滚。这顿中饭花了33.5元。我们走了一小段路,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树叶间漏下稀薄的阳光,我们慢慢吃着味道跑调的陕西肉夹馍。
之后,我们坐地铁来到南锣鼓巷,主路口游人如织,几乎将我们冲倒,两旁的门店里早已没有了原住民,全部被改造成卖工艺品和小吃的店面,各家都沸腾着狂野的音乐。我们费力冲开游人的狂潮,专门找侧面那些偏僻的小巷。在一个很安静的小店门口,我看到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老北京酸奶,古朴的罐子,蒙着简单的蓝纸,五元一只,我们一人喝了一只味道醇厚的老北京酸奶,穿越时光,我恍惚回到了我第一次喝酸奶的大学时代。
在小巷子里锲而不舍寻找的我们终于看到老北京居民住的四合院,那里安静古老,瓦上横横斜着枯黄的草。破旧的大门上都贴着一张纸,写着:“这里是民居,谢绝参观。”我可以想象他们的家每天被探头探脑的游人闯入参观带来的烦恼。
我2007年独自来北京的时候就已经目睹了大栅栏片区的胡同正在被残忍拆迁的场景,灰色的墙上,一个个白圈里杀气腾腾的“拆”字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时,古老优雅的北京正在消失。9年后,老北京果然消失殆尽,我带着五岁多的女儿风尘仆仆地赶来,只看到了大规模拆除后墙倒屋塌腾起的的滚滚尘土。
晚上,我们无意中找到一家有很多北京当地人吃饭的“北京涮羊肉”馆子,老板说着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彬彬有礼又大方得体,黑色长方形桌子前食客们在袅袅升腾的白烟里满面红光,大口咀嚼。
我们要了大盘的羊肉、肥牛和蘑菇、青菜,稍稍几下涮熟再蘸着韭菜花酱,暖热鲜浓,回味悠长,这顿190元的快意晚餐让我们苦苦寻访老北京失落寒冷的心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和温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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