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喜欢没有写完,今天和大弟弟争吵了一番,这是个很怪的弟弟,娶了一个更怪的老婆,一对怪上加怪的人,让人操碎了心,堵的心慌
今天且在发一篇控诉的文,缓解我心头很多年来的郁结
这个弟弟也算是人间大怪人,在古代也许就是一个随时抛离家人,出走他乡的怪人。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那时搬到农村住了,这个弟弟,稍微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会躲起来,有时候躲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有时候躲在晒场的草堆子里直接睡了,有时候睡在别人的锅屋的柴草里,几乎每一次,全家人,半个村子的人都会发动起来找这一个人。在我妈妈快生最小的弟弟的当晚,大弟弟又失踪了,所有人到水塘子里,田地里,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一个人在柴草堆里睡着了。
在很多很多年后,他才告诉我们,说是害怕妈妈的爆脾气才躲起来,其实我是不相信的,那个时候才6,7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爆脾气,但是应该的确有很多很深的负面的影响吧。
逃避几乎贯穿了他人生的始终,我和家人在他30多年的人生生涯里,寻找也贯穿了始终,初中毕业,自己决定不去上学了,当时是中学老师的表哥费了很大劲才把他请回去,上了高中。
2003高考意外的考了全校第一,数学一鸣惊人,连老师都以为他是抄袭的,他恨了老师那么多年,始终不能释怀。
当年扬眉吐气的进入苏州大学,谁知道确实全家噩梦的开始,个性十足的大弟弟开始迷上网络,不知道哪里总结来的~上学无用论~,整日沉迷网络,无法自拔,班主任老师经常把我从大老远的或南京,或上海的叫到苏州去讨论大小弟的学业问题。
为什么是或南京,或上海呢?我在南京呆了5年,上海也差不多呆了10年了,其中2003年到2012年,这差不多10年,我都被频繁的叫至苏州,刚开始是沉迷网络,挂科的事情,到后来人消失了,找不到了。
他的电话永远在换,他的人永远忽然不见。陪着他的心力憔悴的班主任老师,午夜时分,一个网吧一个网吧的围追堵截,才可以寻得踪迹。寻找大小弟,在他本该读4年,却读了8年的大学期间间,已经成为我的生活的一部分内容了,我从未生活在苏州,可是苏州大学校园,还有附近的厢门桥已经熟门熟路了。
大学8年,不断的挂科,不断的复读,不断的发誓,不断的寻找,不断的消失,梦魇一样的8年,在最后一次凌晨一点钟被大学党委书记一个电话,开车从上海赴苏州堵截神出鬼没的大小弟。凌晨2.3点,几个老师,把我们关在办公室里,强迫我们立下字据,撇清大小弟和学校之间的关系,如今想来,我都是心有余悸,我想,学校也是怕了。
尽管如此,全家仍然在幻想,他可以顺利毕业,至少可以拿到毕业证,甚至肆业证也算尽力了,直到某一天,我在家中的某一个角落,看到一封信,大小弟被学校永久的开除了。
这一切也并没有结束,他像是永远抓不到的影子,你永远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的号码过几天就停机了,突然有一天你接到电话,才知道他又换号了,也曾经那么一次我终于找到了他,拜托他给家里打个电话,安抚一直受惊的父母,他声音发抖的对爸爸说,你一直看不起我,我一定要活好的。
妈妈也要疯掉了,总是觉得他被人是不是打了,或者是拉入传销了,或者怎样怎样了。每次总是哭泣着给我电话,让我找,让我找,而我,在整整长达10年的斗争里,实在是真的太疲惫了。
他从小恨妈妈,中学恨数学老师,大学很班主任,恨学校,恨党委书记。中间恨爸爸,他的脆弱的心灵里,总是被伤害到,他似乎总是恨很多人,他总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想让所谓伤害他,看不起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认识他的价值,总奈人生如此辛苦,总是站不起,立不住,他似乎仍然是一直恨某些,一直恨~~~
从情理上,我恨理解他的恨,太善良,太单纯,太自卑,也是造成没完没了恨的一部分原因。
他是个非常能吃苦,能坚持的孩子,他可以为了攒钱,每天吃很少很少,住的很差很差,工作努力到偏执,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坚持到偏执。
他虽然很容易就恨一个人,但是却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见改变自己的爱好,他可以舍弃任何东西,包括父母兄弟来坚持自己的爱好,并且一坚持就是10多年,所有的冷眼,所有的嘲讽都经历过,但是从未动摇过一点点心思。这个性格的好坏是两面性的。
对于他自己,也许一部分是好事,事实也证明,他30岁后,果真终于以自己的爱好为业,也算终于赚取了自己的人生。另外一方面,作为他的家人,却活的极其痛苦。
至于是什么样的痛苦,作为姐姐,我真的已经不能用气愤来形容了,是很多次气到绝望,妈妈被气到牙齿脱落,头发迅速变白,父亲抑郁。整个家庭死气沉沉,绝望悲伤。
但这一切不是所有的故事,今天把所有的故事讲出来,也算是疗愈自己多年压抑的心吧。说出来,毕竟也只是悲伤的故事了。
大弟弟在被妈妈看在身边,亲自写完保证书后,最后一次又消失了。这一消失差不多1年吧,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某一天早上,我突然接到一个据称是医院的电话,说我弟弟在出车祸了,在医院,赶紧探望,我搞不清楚是哪个弟弟,吓的腿都软了。
当我再次看见大弟弟,他躺在CPU重症监护室里,盖着被子,全身浮肿,他睁开眼,脸已经变形了,都有些不敢认识了,我的眼泪刷的流下来了,我问他,小弟,你怎么了?他忽然哭了,医生过来说,别哭,别哭,你要不要看看他的腿,说着就要拉起床单,我看到有血迹,心里头一阵发麻,赶紧躲到一边,大哭,说,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医生把需要准备的生活用品清单给我,让我去购齐物品,我一路哭着去了商店,始终害怕的在颤抖,我打电话给当时的男朋友,他并不以为意,这个男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非常恶意对我,我虽然如今已经释然,但是绝对不会想再原谅,从此路人。
再回来时,医生委婉的告诉我,我弟弟出了车祸,被几个人半夜抬过来,伤到右腿,腿可能保不住了,我当时六神无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要保住腿啊,没有腿了,该是怎么办啊,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太难以想象了。
就在我还不断的咨询这个,咨询那个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了一个再也无法挽回的答案,就在送来的当晚,小弟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已经保不住了,当时小弟已经没有手机,我的号码也变了,送他过来的人交了1000块押金后就不见了。他没有朋友,联系不上家人,自己签字,做了右腿大腿截肢手术。
天崩地裂的消息,这个固执的弟弟,你还有什么说他的呢,人是硬气,可是硬气的太过头了。
我不敢告诉父母,只有一点一点透漏消息,直到医院电话到我们老家当地公安局,父母才终于有些消息,赶紧连夜坐大巴在凌晨4点赶到上海,然后老夫妻俩在北广场一直坐到天亮,才电话我,说到了上海了,让我去接她们。
我吓坏了,在打的过去路上的20多分钟里,我反复反复想着该如何开口和父母说,目前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才能够让他们更好受一些接受目前残酷的现实。
我还记得高架上的朝霞,红的很美,红的充满希望,我心里一直在祷告。
见到父母的一刹那,一遍又一遍的被逼问里,父母终于伤心的得知了事情的真相,而我也终于稍稍缓解了些,是的,消息太残酷了,如何透漏残酷的消息,让父母可以慢慢的接受现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在医院里,重症监护室门口,焦灼的等待了很久后,终于父母可以一个一个得见到自己消失了1年的儿子,母亲出来泣不成声,父亲出来牙冠紧咬,脸色铁青,再也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去汽车站买了车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