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怀念。
拖着残腿爬了奥森的仰山,也不为别的,就想登个高处遥望先人的所在,说声想念。这是我认同的仪式感,总觉得只要心是真心,形式无所谓定式,也不必把自己搞的很艰辛,心在就好。
不经意就想起了他。
高中时的哥们儿,坐我右前方,大大小小的考试基本都是靠我打手势撑他过关。只要有选择题,他就能心安。
毕业以后没怎么联系,最后一次见是阔别了大概十八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他在嘈杂的环境中问我:“我不知道我现在相信的这套价值观到底是不是对的,我不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其实我觉得,世界没那么糟,人也没那么烂。但又总怀疑不是这样的。”
当时太嘈杂,他喝了酒,多年未见对彼此的生活一无所知……我根本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的他会来问我这些形而上的问题。
那时我没机会多问问他,他相信的是什么,不信的又是什么。我只是和他说:对,我也觉得世界没那么糟,人没那么烂。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么多年没见,他竟依然单纯莽撞如少年。
今天我突然想:真抱歉又一次直接把答案扔给了他,而没去关心他到底卡在了哪里。
那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和他聊天。他突然就从这个世界走了。
我还记得他们一群男生一起抽烟装酷的样子,时光被定格在黑白里。
晚上自己去影院看了《老师,好!》,哭的一塌糊涂,大概想起了那个年纪的我们。看有评论质疑苗老师这样的老师的真实性……说实话,有的。虽然我上初中的时候,比影片中已经又晚了些年,但我们初中的班主任,确实挺像苗老师的。
报到第一天,全班女生头上的饰物,就连用毛线勾的毛线花都被我们班主任给撸下来了。道德品质生活作风一通上纲上线,姿态跟苗老师一样一样的。
在后来的三年中,我意识到她有她不讨喜的地方,但的确是一身正气为学生,她对于自己所坚持的,是发自内心地相信,无论那与当时的时代或者新兴的教育理念是否已经不那么般配。她固执而强硬,但是不虚伪。
也有到现在内心都无法和她和解的同学,我能理解。
但她曾经默默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我当时很傻看不懂,现在想来,应该心怀感恩。
很多年没见到这位老师了,上次见还是一群同学去她家看她,那时老师大概应该已有70岁了吧,说起我们的名字也恍恍惚惚的眼神,毕竟带过那么多学生。
那时她一个人照顾更年迈的母亲。老母亲生病糊涂了,看到这么多人来觉得害怕,像个小孩子抢妈妈一样在老师背后哭,不让我们进门。
大家匆匆和老师照了面又匆匆要下楼。老师想留我们,却不知道怎么留,急的连声“哎呀”。我看到老师眼圈红了,她转过头抹去了眼泪。也不见得是因为那一刻的我们,大概是因为日日往复的生活吧。
不知道现在老师过的好不好。
一定要到了某个年纪,才能理解怀念的分量。因为那些被怀念的人,再见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大概因为我个性的原因,一路上弄丢了不少朋友,此刻也一并怀念起来,兼反省自己。有些无意伤过的人、说过不合适的话,在心里道个歉。
然后自然而然又想起了姥姥、姥爷、奶奶。我觉得他们都会很好,因为有我记着呢……
今夜,怀念接踵而至。我相信那些被世间记住的人,灵魂会安稳,才能滋养后世的生命。
新买的香雪兰怒放的香气撞破了夜的静,就像我缄默的怀念中,也有什么势不可挡地生长出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4.6.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