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真的缓过来了,连老妈都说我不再顶着刷白的嘴唇吓人了。
很多人都说过这个庞泉沟漂流,但我却没有去过。所以厚着脸皮也愿意蹭过去——毕竟于我而言比起多一份没有过的经历,脸皮不算什么。
对于在石头森林里终日复制生活的人们而言,离开烦躁的日常,亲近一下大自然总归是倍感新鲜。通往庞泉沟的路想必是新修的,平坦无垠,依山傍水,有一条正经公路该有的意境。沿途都可以看到有人将车子开到河滩,去亲手触摸那沿途的涓涓细流,踩在水里欢腾,不自觉得活成一个孩子模样。这种山谷型的地形,总会让人有种与世隔绝得错觉,仿佛在哪个山崖下或者沟壑旁会发现什么了不得惊人的事情。而你也愿意变得不像你自己。
其实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是有点熬人,像我这种不爱在车上睡觉的人,宁愿自己有点事儿可以做(我很愿意开车的,但我不会啊,我也没办法)。也许是大中午精神不好,对这个峡谷漂流的场地并不太感冒,印象很一般。到达目的地上码头,最先看见的是“华北第一漂”的门楼,虽然字上的漆已经剥落得像是经过几百年风霜,但据我所知这个娱乐场地建起来将将七年而已。所谓的上码头,不过是一排平房,一群游客,和成批摞在一起的皮划艇。最让我记住的居然是检票口拐了十几道弯。
买票领救生衣排队上艇,真正的漂流就开始了。全程十公里,两个半小时,听起来觉得很漫长,其实漂起来也过的很快。入水第一件事情就是被泼,群攻型,因为艇上六个人没有一个拿工具,只能干等被泼。在这一刻,所有的大人都变成小孩,你追我打,乐此不疲。中午一点,正是漂流人最多的时候,自然水仗也打得格外热闹,还好同行的小姐姐拿了手机微信支付了几个水瓢(此处请微信过来付一下广告费),也还好现在的移动支付简直逆天,在连4G都没有的山谷里也有它的身影。瞬间我们也开始反击,好在有男士同行,不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毕竟我眼睁睁看着一个艇上六个妹子从头挨泼到尾,甚是可怜。还有墨镜大叔,像个孤胆英雄,前程被揍后程反击,再后程再被揍,累及艇上的几个淡定姨各种被泼。到后来,大叔把阿姨们安顿在岸,自己一个人在水中面对千军万马,甚是豪迈。甚至有位被泼够了的哥哥,双手举瓢大喊:“你们别泼,我自己来!”满满两瓢水对着头就浇下去了。穿泳裤的大哥不经意露出尾骨,带妆的美女姐姐一脸生无可恋,一个又一个转弯的蓄水处是一场又一场的激战,前后伏击的水上游击战,有种冤冤相报的即视感。一路上打打闹闹,时间如流水。那天算是多云,太阳不大,所以总觉得水里还是比较冷。虽说阳光不足,却也把我晒个通红,皮肉疼了好几天。但我喜欢看热闹,旁观的那种,喜欢看别人疯玩儿,觉得那种时候每个人都很单纯,觉得人生还是可以纯粹的笑。所以也觉得很开心。被泼也开心。
我喜欢从上到下的坠落感,但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水战。也喜欢随波逐流的无根感,但不喜欢瓢泼而下的寒冷。比起庞泉沟混浊的水质和热情过头的气氛,我更喜欢潘南线那一段无名路上一望无际的山丘、散落整个山谷的河石、鸡毛掸子一样的树、毛茸茸的草地、绿油油的玉米以及夹杂在中间花开半夏的马铃薯。在带着原始味道的乡间土路上颠簸,像是贸然闯入桃花源的异客。要是坐在拖拉机上就更地道了,可以跟老乡搭个话茬,看看土豆苗上是不是还有童年里记忆深刻的黝黑的硕虫。也许那条路此生不会再走,所以一定要好好存在记忆里,写进文字里。
最后的归程,有那么一个人,睡到迷迷糊糊,都不肯放手,一路紧紧抱着我的右手。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他是欢喜的,是愿意的,像个小孩子一样雀跃。他是单细胞生物,不会表达,套路不多而且幼稚得让人一眼就看穿。旅途很短,我们走上了归家的路,却不是最终的归宿。未来很长,长到让人不敢面对,但未来终究会来,不知道等待你我的是圆满还是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