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有名著《百年孤独》,中国却有一篇“千年孤独”,只因她的作者是生在公元约647年— 约730年之间,距今已近一千四百年,才说是“千年孤独”,但若要论篇中所言的那种孤独的长度,恐怕千万年后都依然存在。这篇文章就是有“以孤篇压倒全唐”之誉的《春江花月夜》。
这是我在5月23日福外高开放日公开课撞到的一首诗。
6月2日沈金浩教授在解读杜甫的《登高》一诗中,提到其次联“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时,说古人写诗不会尽写大尽写小,或尽写实尽写虚,也不会尽写空间尽写时间的,他们一定会有大有小、有实有虚、有空间有时间地结合起来,有对比变化才不会让人觉得诗的呆板。比如这一联里不仅写到了空间,还隐含了时间。“无边落木”我们容易想到山上的空旷,这是空间,“不尽长江”也容易想到距离由远及近和由近及远,我们可能会说这也是空间呀,怎么就有时间的要素呢?
不过,我们若联系《论语·子罕》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能够很好地理解了。这是孔子站在岸边看到流水时发出的感叹。
“流水”在古人那里,就常常象征流逝的时光。“流水”强烈地触发着人们产生感叹光阴流逝的时间意识,如李煜的“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喻帝王生活如花落去、春已逝、流水尽一样一去不复返。
如果你看了《三国演义》卷首的《临江仙》开篇云:“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说这是在写长江如何开阔江水如何流淌,又死掉了多少英雄,这就太肤浅了。如果明白作者是借滚滚东流的长江的时空感,来感叹历史风云人物的浮生短暂,面对一去不复返流水,在怀古自伤中发出永久的长叹,那就能读出许多省略号的意思来。
类似的还有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汉乐府诗“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等著名的诗句。 所以我们一说到“流水”这个意象,往往逃不过对时间流逝的感叹。所以才说老杜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既写空间,又写时间。
我站立在港湾之畔,汪汪一片,多么宽广多么放荡,它汇流入尽头的大海,又该怎样的浩瀚。高高的月亮,洒下的也是无边无际的白白茫茫,上也绵绵,下也绵绵。
千里万里,荡漾奔腾,都在明月的眼里,我又在谁的眼里?
江水似乎又是多情的,固执地围绕着没有离去,月亮也给花林涂抹一层牛奶的暖色。
皎洁在夜空凝固,岸沙浸入皎洁。
江上空中单纯得只有圆月,忽然孤零零的感觉袭来。
咦,那时你惊讶着明月撩人,明月却早就一年一年地照着江边一对一对的恋人。
是的,是的,以前是她,那时是你,往后……,何止呢,明月都见过了。
多情的人,才以为江月是多情的,它没有等待谁,只是刚好在这里看着江水东流。
白云才无所用心,而我又来到了这里,你倚过的那棵枫树,枝叶依然没有凋零。
即使借一叶轻舟,可是明月呀,它依旧勾勒楼上倩影,似真似幻,似近似远。
楼上的那个人,是在梳妆吗?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看上你一眼啊。
最怕听到那捣衣的声音,她为谁捣?我为谁捣?你为谁捣?
月亮就是一面大镜子,就看看它好了,或许刚好能看到也从镜子里寻找我的你。
《春江花月夜》以月为主体,以江为场景,描绘了一幅幽美邈远、惝恍迷离的春江月夜图,抒写了游子思妇真挚动人的离情别绪以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表现了一种迥绝的宇宙意识,创造了一个深沉、寥廓、宁静的境界。上面是我一时读到的感觉,越读越觉孤凄,越孤凄越沉浸其中。以流水想历史,以明月想古今,一个孤零零的游客置身于春江花月夜之中,那种孤独感,恐怕是去千年而心犹有戚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