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归家无人望， 残屋仅剩门上锁。
无限悲痛伏坟泣， 只把衷肠寄蒿草。
——《忆祖母》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在妈妈这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我才意识到，我再也没有姥姥可以叫了。
“姥姥”是个什么样的名词，我竟然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她。
01
姥姥不识字，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姥爷掌大权。姥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藏私房钱，我一去看她，她总是在炕席下掏出10块20块偷偷给我，小声和我说别让妈妈知道。可怎么能让妈妈不知道呢，妈妈严厉地批评了姥姥，不要给小孩子那么多钱。姥姥只是嘿嘿的笑，依旧我行我素。
我的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我这个女娃，只喜欢我姑姑家的男娃。那时候，雪糕有五毛、两毛和一毛的，奶奶给表弟买两毛的，却从来没给我买过一毛的。小孩子虽然嘴上有志气说不馋，但口水只能往肚子里流。有一次，姥姥去我家，看到被晾到一边的我，抱起我，给我买了一支五毛的。那是我第一次吃五毛钱的，我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软软的，好像刚放到嘴里就要化了，甜甜的，奶香味十足。我多想去表弟面前显摆显摆，却被姥姥制止了。
姥姥总是这样，任性地惯着我，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我却感觉自己活得像个小公主。如今姥姥不在了，只剩下一个赤裸裸的女汉子。
02
时间总是不等糊涂的我弄明白，就悄悄地溜走了。一转眼，我也要上大学了，离开我的故土，离开我的姥姥。
每次给她打电话，她总是问钱够不够，告诉我她又攒了很多私房钱，等我回家拿；每次回家看她，不管我胖了多少，她都会摸摸我脸，唤着我的乳名说我瘦了，责备我吃得太少；每次都送我走出很远，直到快看不到我了，她才肯一步一步挪回家；每次……
可是，再也没有这样的姥姥了，再也没有姥姥给我做炸鱼了，再也没有姥姥给我做土豆饼了，再也没有姥姥给我做手擀面了……
03
姥爷是个节俭的人，年轻的时候穷怕了，所以总是攒着钱不舍得花，姥姥性格温顺，总是顺着姥爷，日子虽宽裕了也过得很紧巴。姥姥总是把钱匣子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再放起来。我问她，怎么一直数？她说数数心里就有底儿了。我又问她，为什么不花？她说花她干啥，钱数数就好。我说，等我挣钱了，你就使劲花。她嘿嘿的笑。
姥姥去世前，总是睡，医生说身体的器官都老化了，只能插管维持生命。重症监护室里的她喊着姥爷的名字，说要回家，死活不让插管，于是我们把她接回家。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小姨说，姥姥最爱数钱，就去取了一些钱，让她数防止她睡觉。她总是数一半，又停下，问问小姨我怎么还没回来。
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只睁开眼看了一眼，唤了一声我的乳名，然后再也没醒来……
现在的我，能挣钱了，却没有姥姥可以给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04
姥姥，你在天堂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