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
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拼尽全力都想要保护的人。
她有一点固执。好吧,这个形容词是我用的不好了,是非常固执。爱耍小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被她知道了一点点小错误,她都要絮絮叨叨个不停。但她却从来不吝啬于她的爱,她的爱像是洪水,泛滥成灾就是为了把你包围,让你束手无策只能乖乖听她的话。
而她现在却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写这段话,手脚麻利的包饺子。她的脸其实是松松垮垮的,蜡黄色的,没有一点活力。上面成横行排列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有的时候不忍心看到如此深的沟壑,便用手去抚平,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抚成原来的样子。她的眼窝深陷,矮矮小小的,谁也不曾想到她用过这幅皮囊阻挡过多大的风雨和变革。
她的口头禅有很多。
“我跟你说了要多加衣服,被子要盖好!床边最好放一把凳子,免得你自己滚下去!”
“天气冷了你不知道吗?去去去把秋衣秋裤穿起来!”
“多吃青菜少吃肉!五口青菜一口肉你不知道吗?”
“过马路要看车,要走斑马线,不要以为没车就可以乱闯乱撞知道吗,生命是自己的!”
“记得坐车的时候要把包包放在前面,不然就有扒手去偷你的钱知道不?”
“走路的时候要小心啊。”
“不要为了好看就穿的这露那露的,街上有小流氓就专盯你这样的。”
“外出一定要有礼貌,你万一要是乱说话惹到那些黑社会怎么办。”
“外婆不在家,你自己要学会煮的好吃点,不要老靠着你妈妈知道吗。”
大概是老了,她学会了担心。
“如果外婆那一天不在了,你会不会哭啊。”
“如果你长大了有了钱,你会不会分一半给外婆啊?”
“想不想外婆啊?”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叫我怎么舍得去死。”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记得多给我烧一点纸钱。”
类似的话数不胜数。她老了,我长大了;她驼背了,我长高了;她头发变白了;而我却越来越健康了。有时也许就是这样,总要有人来见证我们这一代的成长,如果有别的人选,我宁愿不是你。
还有,亲爱的外婆,我想告诉你:不要总是说如果一天,因为没有如果,因为你永远在我心里活着。有时你有点无理取闹,不过那又怎样,这不就是老人该做的吗?有些无理取闹,像个孩子,偶尔撒撒娇,闹闹脾气,可爱的跟我怄气。我始终相信,不是你老了,只是你在人间的寿命快结束了,你厌倦了,想换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
如果有一天,我的天比从前更早亮起,我看见你在沙发上酣睡,我不会叫醒你,我会默默把你装进我的心里。
我穷极一生,我愿成为你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