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啡觉得她再次见到秦故的时候有点狼狈。
商场门前有几个拿着发光电子花的大妈在不断吆喝着。周四的晚上人不是很多，莫菲一手拎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几个鸡蛋，一手抱着两排益力多，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到麦当劳门口的时候，莫啡看到几个男生女生正围在一起，一直抬头向上望，还举起手机兴致盎然地不知道在拍什么。
莫啡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又好奇地抬起头看向身后那片星空，从思考“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议题一路跳跃到了“要是男朋友和钱摆在我面前我应该选谁”。正当她傻笑着忍不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当然选钱啊”的时候，她老老实实地撞上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男生。
男生仿佛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向怂惯了的莫啡往后退了几步低头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正想悄无声息地赶紧开溜。
“没关系。”温润的声线传来，穿透过身后那几个女生的惊呼，穿透过卖水果的大妈强而有力的吆喝声，好像直达几万里的云层，然后带着过往同样温暖的回忆又来到耳畔。
是不会被忘记的声音。
莫啡在心里思考了一秒是应该假装听不到走掉，还是直接装失忆然后打声招呼比较自然，第二秒她就忍不住抬起头定定地看向面前的男生。
正当莫啡还没来得及处理大脑不断冒出的各种韩剧画面言情小说台词还有心灵鸡汤，选出一句最不失礼貌的问候的时候，她被身后一声中气十足的“秦故”吓了一跳。
于是站在人群中拎着鸡蛋和益力多的莫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远。
莫啡抬起头，看到天上一颗流星呼啸而过。
01
“你猜我今晚见到啥了？”莫啡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跟在国外的谢颖聊着天。
“啥？”对方正在敷面膜。
“我见到流星了！”
“厉害了！许了什么愿望？”
“一夜暴富。”莫啡自信满满地说。
莫啡看到镜头前的谢颖露出的两只眼睛扎扎实实地翻了两个白眼。
莫啡无视了谢颖的白眼，然后往嘴里扔进了最后一片橙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今天还见到秦故了。”
“啊！什么？！你见到秦故？为什么见到他了？在哪里见到他了？他有见到你吗？他有跟你说什么吗？啊！我的面膜！”
莫啡看着对面的猪队友深吸了一口气，于是开始从在超市买鸡蛋和益力多的复杂心理，一直讲到她如何回到宿舍的心路历程。
“所以你就这样对视了半天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就没有drama一点的剧情吗？至少吓得手松掉了然后东西滚一地之类的，秦故再弯下腰帮你捡东西，and then你们的手再‘不小心’碰到一起，这样才perfect啊！”对面的谢颖听完这段长达半个小时的描述表示非常失望。
“大姐，我手上拿的是鸡蛋。”莫啡义正严辞地教育了面前的败家小公主。
“不过他不是在英国还是法国念书来着？怎么回来了？”
“在英国念书，”莫啡拿出一罐益力多喝了几口，“不过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发型也变了，肤色白了一点点，整个人身材好像也变好了一点点，反正就感觉变化挺大的……”
”拜托，莫小姐，这都一年了。”
嗯，对，这都一年了呢。
02
莫啡在回想她第一次见到秦故是什么样子的。
十二月份没有室内暖气的广东，一直都让莫啡非常痛苦，忍受着无处不在的寒冷，莫啡每天的愿望都是科技迅猛发展，远程视频教育早日实现，这样她好歹也能躲在宿舍的被窝里听老师讲课，或者睡觉。
坐在座位上发呆了一分钟的莫啡，站起来拉上好友一起冒着被冻死的危险到楼下打个热水。
谢颖挽着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莫啡，“我刚刚跟舍长在讨论今晚怎么样逃开张奶奶的监督去看流星，你要不要加入？”谢颖口中的张奶奶是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
“什么？！今晚有流星？”莫啡忍不住惊呼。
“嗯，今晚双子座流星雨，你竟然连自己星座的流星雨都不知道，你对得起你的星座吗？对得起八块钱买回来的杂志上面的星座日程吗？”谢颖非常嫌弃地看着她。
“呵，我那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要是被张奶奶抓到了你就等着去陈荣面前交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大作吧。”莫啡一边接热水一边语重心长地微笑着说，“所以看流星雨这个计划一定需要一个冰雪聪明的、有头脑的、美丽动人的组织者来安排作战计划，来吧小妹妹，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们一把。”
还没等谢颖组织好语言怼回去，莫啡听到了左边传来一声非常不给面子的爽朗笑声。
彼时的莫啡还是一个有仇必定当场报的女侠，于是她微笑着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准备先瞪回去。
很多时候电视剧和小说会给男女主角的相遇加上很多温柔又明媚的画面质感，打上灯光加上特写，再来个风起叶落，当眼神接触的那个瞬间，bgm马上响起，心底仿佛涌出了漫天飞舞的蝴蝶。
世人将之称之为命中注定的爱情。
然而现实跟电视剧还是有点差距的。
顶着已经被热水糊成一片的眼镜，莫啡转过头去只能根据校服色块确认为这的确是雄性的生物。
那名雄性生物说，“我不是在笑你哈，我只是因为……今天天气真好……突然很开心。”
在连对方样子都看不清楚的时候，莫啡却感受到爽朗的声音绕过弥漫的水汽，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耳膜。
是脑海中期待了很久的声音。
莫啡一向自诩伶牙俐齿出口成章，这一刻却非常不争气地说出很10086的台词。
“哦那，那祝你生活愉快。”
不是一见钟情，却是一听钟情。
03
手机的闹钟震动了很久，莫啡伸出脚在被窝里探来探去，终于把手机移到自己手边按下闹铃。辞掉上一份实习后的咸鱼日子也过得并不轻松，一边要跟进课业一边还在焦头烂额地准备秋招。
果然这种明摆着放上台面任人挑选的日子不是过的太舒心。
莫啡爬下床以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化好妆，戴上耳机然后抓起桌面的面试资料奔出门去。到了楼下小摊贩那边绕了两圈还是决定点一份鸡蛋灌饼。
“老板，一份鸡蛋灌饼加土豆丝。”低下头顾着打开手机支付宝的莫啡完全没有留意到面前等待的两个男生。
“咦？莫啡？好久不见了呀。”
莫啡听到声音穿过韩国女团的蜜糖嗓音从自己头顶那边传来，抬起头愣了一下，“是呀，好久不见了。”
“昨晚阿故还跟我讲见到你了，我不相信来着。”赵少聪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
当然了，您老昨晚挽着你的好兄弟屁颠屁颠地走了。
“嗯，是呀，好巧。”莫啡摘掉左耳的耳机，堆起满脸的笑容，虽然始终没看秦故一眼，但她总有种感觉秦故至少也在用余光打量着她。“你，你们怎么会在这边啊？”
“跟个朋友聚一聚，刚好最近回来了。”赵少聪又好奇地看了一眼莫啡手上拿着的资料，“那你现在……”
“土豆丝和培根的这两份做好了。”摊贩大妈的一声吆喝直接打断了神经大条的少聪同学还想继续八卦的心。
那一刻莫啡差点忍不住为大妈鼓掌。
“走吧。”秦故把培根的那份递给赵少聪，然后径直往着教学区的方向走去。
“那我们先走啦！莫啡我们晚点再联系！”
莫啡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戴上了耳机，手机里的歌已经被切换成了周柏豪的《够钟》，她听着这位男歌手歇斯底里地唱着歌，心里感叹着虾米音乐还真是应景啊。
毕竟够钟死心了，当你沉默得高调。
04
“又在写日记？”
莫啡感到桌面上暗了一片，抬头看到秦故在窗边托着腮好奇地看着她。
莫啡顿时心里一惊，赶紧合上日记本，“这叫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以后再看多有回忆感。”
“每天不就是上课考试吃饭睡觉吗？有那么多东西要写进日记本吗？”秦故一脸不解。
莫啡转过身来端坐着，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生活除了三点一线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比如说勤奋好学的考生心情，比如说班主任班会的重要精神，还可以检讨一下今天不够努力学习，为成为一名勤奋好学还有点可爱的高考少女做准备。”
说到这里，莫啡顿了顿，“不过你干嘛总是往我们班跑？好好学习啊少年。”她伸出手拍了拍秦故的肩。
“切，无聊，我又不是来找你。我来找你们班班长，麻烦帮我转告一下吧，可爱的高考少女。”秦故一脸戏谑，然后伸出手掐了一下莫啡圆滚滚的脸蛋。
莫啡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刚从办公室回来的班长大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伏在窗边的秦故，“你这小子又来调戏我们班女生！”然后直接冲过来勾住秦故的脖子。
温暖的指尖离开了莫啡的脸颊，她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阳光灿烂的男生打闹，低头看到日记本上满满地记录了关于他和她的日常相处点滴，忍不住为打断了自己少女心情怀的班长同学画个圈圈。
班长大人，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偶像剧懂不懂少女心啊！
05
面试完的莫啡思前想后，觉得不能浪费了今天自己好歹花了半个小时弄好的造型，怎么也要在外面溜达几圈，才对不起桌面上的化妆品。于是莫啡迅速打开微信好友列表，划过一个一个头像思索着今天的逛街对象。
突然之间叶玲玲的头像带着表情包，顶着小红点出现了。正当莫啡想感叹一下心有灵犀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句让她觉得很迷茫的话。
“今晚你去吗？”
“去哪里？”莫啡并没有想起什么类似蹦迪轰趴或者吃饭唠嗑的活动。
“今晚阿K不是组织了年级聚会吗？还在群里说什么毕业季怀缅青春。”叶玲玲还顺便截了个图。
莫啡愣了一下，想起来这两天累到没有心情刷微信，忽视了多少本来就消息被屏蔽的群。
昨天一天竟然聊了几百条消息，莫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手又有点发抖，一条一条消息主动地去看。
“毕业了啦，要不要来嘛！”
“啊，要实习，还要加班！”
“几点？在哪里？阿k请客？”
“嘻嘻，请客喔，yeah，谢谢阿k，明晚见～”
……
高中三年的回忆有点像海边的海水一样慢慢涌上来。莫啡看着这个安静了大概有两三年的群，随着表情包和各种插科打诨活跃起来，好像大家都还没有忘记彼此一样，心里突然有种母亲般欣慰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为什么就这样涌了上来。
然后她看到了秦故发了一个搞笑的表情包。
“诶呦，秦少爷听说回来了。”
“嗯，回来不久。”
“来来来，明晚喝两杯。”
“看情况吧。有空就来。”
莫啡的心跳漏了几拍，她突然之间明白了所有情绪的源头只能是他。
“今晚去吗？”叶玲玲见对面迟迟没有回复，又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一起去吗？”
“去。”
06
莫啡抱着一大本错题集慢慢地走上楼梯，高考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黑板后面的倒计时已经由三位数变成两位数。莫啡摸了摸夹在错题本当中的成绩单，觉得自己怎么也笑不起来。
现在的成绩，稍有不慎，开个玩笑，就不知道命运会走向哪条路。所有的前辈都说高考的成绩不会决定自己的下半辈子，但是自己还是隐隐约约有点不甘心。
这时候，后脑勺的头发被人轻轻地揉乱，莫啡一转头，看到了拿着一本物理习题的秦故，小虎牙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有点亮眼。
莫啡微笑着轻轻甩了一下头发，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嘟着嘴，又绷不住笑了，抬眼侧身看着他，“干嘛？”
带点小撒娇意味的表情行云流水，秦故上来往心里的那片湖水扔了一块小石子，莫啡觉得自己怎么也要反撩到底。两个人保持着隔着一层纸的相处模式心照不宣，高考失败的代价太大，不能让这份恋情成为自己最后后悔的原因。
“交换一下成绩单？”秦故从校服裤的口袋摸出一张成绩条，举在手里摇了摇。
莫啡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继续上楼梯，“呵，这次不上当，你先给我。”
“No, No, No，一张换一张。”秦故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跟在莫啡身后不依不挠，“来嘛，就看一下，喏，我的就在这里，这次绝对不会抢走你的就算了。”
“呵——你还好意思说，”莫啡走到窗边放下手中的错题本，从里面抽出成绩单，“拿来吧！”
秦故稍稍弯腰，毕恭毕敬地把成绩单递上去，看到莫啡想要悄悄把成绩单收回去，又眼疾手快地抢过来。
“哇，班级第3，全级21，不错喔。”秦故稍有介事地点评。“这个，语文指导一下呗。”
秦故的反应莫啡还是很受用的，她低下头看了看秦故的成绩单，理科很强，语文有点灾难现场，好像大部分的理科班人才，都喜欢用低分飘过的语文成绩来凸显自己的天才智商，语文老师很头疼。
莫啡和秦故两个人靠在窗台边上，今晚的月亮弯弯的很明亮，莫啡好像一眼能看到自己很遥远的未来。
“如果以后你能够考上了你理想中的大学，但是它……很远，你会义无反顾地去吗？”莫啡转过头来问秦故。
“去啊，为什么不去？”秦故的脸上还是挂着少年带着点稚气的微笑。
那如果我们离很远了呢？
莫啡笑着又转头看向了月亮，轻微地叹了口气，又点点头“嗯，一定得去。”
秦故弯下腰，脸颊突然凑近了莫啡，“嗯，有点不正常，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又伸出手来揉了揉莫啡的头发。
莫啡没有躲开，她安静地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她一直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标准的三好学生互相鼓励，又在早恋的边缘暗暗试探，你推我攘，彼此往复，是玩笑是实话，是连自己都分不清的真假的戏谑。渴望在一起，但是彼此都从来没有说过“上同一个大学”这样幼稚的诺言。
她隐隐约约觉得很多事情都会像这个夜晚一样，被埋藏在月亮的底下。
前途未卜，谁敢轻易说将来。
07
叶玲玲推开KTV包房的门的时候，莫啡安安静静地躲在后面，还在思考着待会应该以大家闺秀还是智障精分的样子跟大家打招呼比较合适。
然后就发现这帮崽子们早已经沉浸在疯癫的境界里自娱自乐了。
于是莫啡的脸上就挂着一副“我好嫌弃你们”的表情，被叶玲玲拉到了点歌器旁边的空位置上。
想当年那帮没少起哄整蛊莫啡的男生，好几个都围了上来寒暄。
“阿啡你来了！好久没见了喔，最近怎么样啦？”
“还好还好，还是一个美丽的可爱少女。”莫啡觉得这种场合还是谦虚点好。
“阿啡为什么你老是不出现啊？你都多久没联系我们了？”
“日理万机嘛，国家重任啥的，你们懂的。”莫啡看了一下面前的小辫子男生，开始转移火力，“呦，阿圈最近开始留辫子了哦，艺术哦！”
“那是那是……”
有点余力不足，在一片吼声的灯光昏暗的KTV里，莫啡的视线想要锁定某个人还真的不容易。
不知道多少首歌的时间过去之后，KTV里的气氛开始急转直下，旧歌一首接着一首，莫啡看着握着麦克风的阿K歇斯底里的样子，都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阿k拿过话筒递给在场为数不多的十分清醒的莫啡，盛情邀请她合唱一首许嵩的《素颜》。
莫啡也大大方方地没推脱。
“今夜画了美美的妆，
“我摇晃在舞池中央，
莫啡转过身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秦故。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
“当年素面朝天有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
“我怀念，别怀念，怀念也回不到从前。
那一刻莫啡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像小说或者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心痛地扔下麦克风，留着眼泪跑出去，等着男主角追上来把自己抱在怀中，皆大欢喜。
莫啡想到这里，竟然不自觉地对着秦故冷笑了一下。人生如戏，却总是不如意。
她看着秦故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包间里面打闹的依旧打闹，聊天的还在聊天，有点醉的阿k偶尔会搭着肩膀靠上来，她偶尔皱了皱眉头，她希望坐在远处的秦故能有点反应，起码能说句话，但是他没有。
莫啡觉得自己始终看不透他的表情，从四年前到现在，从来就没有看透过。
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说他们很般配，郎才女貌，才子佳人，高考毕业之后在大家的起哄之下高调表白，羡煞旁人，双双考上理想大学，差点成为下一届学弟学妹们的优秀范本。
相处下来，只有莫啡明白两个人性格都太要强和执着，没有了那层似有似无的纱，两个人就像两只刺猬一样彼此伤害。在一起的三年，有过每天都想粘在一起的热恋期，也有过不想联系对方的冷战期，偏偏两个人都拉不下面子求和，拉扯了三年，莫啡也觉得没意思。
所以最后分手的理由竟然这么简单又儿戏，吵架、赌气、分手，谁都没有联系谁，谁都没有回头。转过身，一走就是一年。
他们像大多数的情侣一样轰轰烈烈地在一起，又俗套地分开、出国，从彼此的生命又彻底地消失。认识他们的人都觉得惋惜，莫啡却在一次差点昏厥过去的嚎啕大哭之后迅速换上笑脸，像所有迈进新生活的少女一样拼尽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莫啡觉得这一年自己算是沉寂了很多，也温顺了很多，但是秦故却再也不知道了。
她想起以前在她面前的各种样子的秦故，开心的、伤心的、无助的、勇敢的、孩子气的他，面容模糊，被加了很多层滤镜之后，画面都带着回忆的光晕。但是这个瞬间却突然觉得，兜转了一年，面前的他仍然是分手前那个没有表情的他。
08
从KTV出来的时候快要十二点了，莫啡的家住得很近，大概五分钟的路程。
她跟一大帮同学告别之后，捂紧了单肩包，走在稀疏的路灯下。莫啡不知不觉地分析形同陌路的分手的两个人重新复合的可能性有多少，他还惦记着她的可能性有多少，他还喜欢着她的可能性有多少。
她听到后面慢慢想起了脚步声，男生高大的影子随着光线的角度重合又错开，他头顶的那一小撮呆毛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莫啡有意识地踩着那个影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脚步。
影子逐渐向前靠近，莫啡突然停下来，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新的，带着淡淡牛奶味和啤酒味夹杂的味道。
莫啡没有转过身，她感到原本扶住她的那双手，慢慢地圈住了她。
09
放下麦克风的莫啡终于又被身边的那群男生们盯上了，也许是倒下的人太多，他们直接拉着莫啡过来玩游戏。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猜点数，输的惩罚也很简单——喝酒。
一开始莫啡凭借着清醒的头脑和还算不错的运气，逃过了很多次惩罚。然而在第十轮开始错了一次之后，莫啡却开始频频中招了。
两小杯啤酒下肚之后，莫啡紧张得正想喝个啤酒润润喉，旁边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抢走了莫啡的酒杯。
莫啡转过头，看到身后有点黑脸的秦故。
在座的人大多数知道他们的恩怨情仇所以不敢吭声，几个喝多了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小兄弟却突然吆喝了起来，“呦，看来有人要当黑骑士了。”
莫啡尴尬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表现总是不太自然。
秦故却没说什么，直接坐在了莫啡旁边，加入了这场游戏。
于是不可避免地，莫啡和秦故非常“荣幸”地再次成为大家集体整蛊的对象，就像十八岁那时候一样。
秦故喝了一杯又一杯，慢慢地，莫啡看到他的脸上偶尔带着淡淡的微笑，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又拿起莫啡的酒杯帮她喝。莫啡知道他以前胃不好，握着酒杯自己喝，却在酒杯碰到唇边的那一刻被他抢回来。
三番四次下来，秦故的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莫啡在心里想，换做几年前，她肯定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吼，你们干嘛欺负我男人。
莫啡现在其实也很想吼这句话。
但是她却害怕被他嘲讽自作多情。
10
过了很久。
莫啡听到秦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啡，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一年，你怎么就，一个联系都没有……”
她听到秦故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感受到身后扎扎实实传来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扑通扑通地跳。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