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不去找你了……感冒了。”电话里郑晓龙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小沐买了些水果，下了班就去郑晓龙的单身宿舍。宿舍里东西不多，摆放的也很整齐。别看是个男孩子，干净利索。

        给小沐开了门，又急忙钻进了被窝，屋里开了空调，但这货还冻的发抖。“你这不是发烧了吗，我送你去医院吧。”小沐摸了摸他的脑门。

      “不用了，我喝了感冒冲剂。”郑晓龙戴了口罩，只露两只眼，半睁不睁的看着小沐。果然是病了，一改往日贫嘴的毛病。“你别说，病歪歪的样子反倒更讨喜！”小沐可逮到机会欺负他了。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医院急诊室走廊里，等验血报告。

      “大夫！大夫！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她，我们给你跪下了………”一对四川口音的老夫妻在哭求大夫。而小沐却被另一种哭闹声吸引过去。这是个已经去世的女人的魂魄，坐在门口号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着实让人可怜。正看得认真，没料想对方猛地回头。“啊！”小沐声音不大，却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把目光挪开。也不知道这女子怎么死的，口鼻流血，样子吓人。猛地对上眼，可是心里一惊。

      “怎么啦？你认识？”郑晓龙意识到小沐变了脸色，还以为出事的是熟人呢。

      “没事……走吧……”小沐转身要走。不料女鬼却突然拦在她的面前，脚步刹的不及时，几乎碰到那张七窍流血的鬼脸。

        “………”小沐差点喊出来，一下子蹲在地上。

      “你能看到我撒！你肯定能看到我！”幸好女鬼的手抓不到小沐，要不然肯定扑上来了。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又放下了。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郑晓龙原本病恹恹的，看到小沐的反应，因为紧张，一下子精神了。

      “没…没事。”小沐转过身，背对着女鬼，假装若无其事的笑笑。

        值班的大刘和两个小辅警穿着警服出现在急诊大厅。

        “你们怎么来啦？”郑晓龙捂着口罩打招呼。

        “医生报警，有非正常死亡的。说是喝了药，过来看看。到底让嫂子带你来打吊瓶了吧！老挺着没用的。”大刘打了个招呼就干活去了。

      反正验血报告还要等一会，郑晓龙职业病似的跟了过来。

      “患者送来时已经意识不清，大小便失禁。有鼻腔口腔出血，瞳孔散大，结膜出血，呼吸衰竭。基本没有抢救余地了。虽然血检还没出，但基本可以判断是抗凝血杀鼠剂类药物中毒。”报警的急诊科医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光这个月就出过两次警了。这娘儿们被家暴，她那个畜牲老头，嗜赌成性，输了就喝酒打人。到底是抗不住，自杀死了倒是解脱了，可家里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呀，她父母年级也大了………”趁辅警们做记录的功夫，大刘和郑晓龙站在楼梯口闲聊。

        小沐去三楼检验科帮郑晓龙拿单子，刚走进电梯，女鬼又出来了，“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你不要装哦！”

      小沐故意不看她，低着头，没想到电梯一顿，停住了。“哎？”小沐使劲摁了摁开门键，电梯门纹丝不动。

      “唉……你想干什么？”小沐知道是女鬼搞得鬼，也就不装了。

      “你帮帮我撒，我死的好惨哦！”女鬼素质不高，总是离小沐很近，一点不知道自己太丑太吓人。“有人害我！肯定是我喇个死鬼老公！我不是自杀。我有说我不想活了，可是我还有个娃娃，那个能不想活就真不活了嘛，我死了，我娃娃怎么办哈！”

      “行，那我帮你和警察说说吧。你……先放我出去吧。”小沐指了指电梯。

      “好！”女鬼倒也爽快。“哎？……好像坏了。”

      “……你弄坏拉？”小沐也不高兴了，又摁了几个楼层键，电梯依旧没有反应。连紧急呼叫键也不好用。电梯里手机也没信号，小沐干脆把手机装起来，垫着郑晓龙的病历本，坐在地上看着女鬼。“算了，等别人来找我吧。”女鬼也不好意思了，蹲在她旁边。

        “不好意思啊，我命苦，我滴娃娃也命苦哦。他赌博，家里欠的一屁股债，喝酒，还打我和娃娃！我是喊过我不想活了，可是我活着，我的娃儿还有口热饭吃，哪个能真的寻死哦。”

        “李桂香？你怎么躲在这里了，走吧。”鬼差出现在电梯间。“哟，苏姑娘也在啊！”

      “我不走！你是啥子鬼哦？我要看着他被抓进笼笼！我不是自杀！你晓得不！………”女鬼又抓着鬼差说起来没完了。

      “快走吧！你都死了，死人不管活人事，他要不要坐牢，就不用你关心了！走吧！”鬼差看了看时辰，有点不耐烦。两人就这样在电梯里拉拉扯扯的 。

        “鬼差大哥，要不你晚一天再带她走？”小沐虽然烦这个女鬼，但也觉得她可怜，寻思帮她沉冤得雪。

        “哪有这规矩，听过那句话吗？’阎王叫你三更走，不能留你到五更。你我有私交，也不能坏了规矩！”鬼差说的义正言辞。

      “我走尼个锤子哦！”女鬼显然生气了，竟然和鬼差扯着头发打了起来。小沐摸得到鬼差，摸不到李桂香。拉架是拉不了的，只好看着两人打。

        “小沐！你在不在里面！”郑晓龙的声音从电梯外传来。

      “我在！电梯坏了！”小沐赶紧到门缝处回话。

        “正在修，你再坚持一下！”郑晓龙隔着门喊。

      这有什么好坚持的，你们慢慢弄呗。小沐没吱声。

      “别闹了！你今天非走不可！赖在原地不走的我也有权利处理掉！”鬼差真生气了，主要是在小沐面前丢了面子。

        “我只是心里憋闷，所以喝酒噻，我又不晓得那半瓶酒有毒，那个龟儿没喝完的。”女鬼叹了口气，“你让我看看我那个娃娃，我放心不下他。他爸以后给他找个后妈，我娃娃以后怎么办哦！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留的那些钱都想给我娃儿和我爸妈。只要他们好，我怎么样都阔以哦………”李桂香喋喋不休的对小沐说着。

      虽然满肚子委屈，却不能改变已死的事实，最后两人还是拉拉扯扯的走了。

      电梯被撬开，小沐从缝隙钻了出去。郑晓龙吓坏了，“你还好吧？吓死我了。”

        “有啥怕的，才二楼而已。掉下去也摔不死的，放心吧。”小沐没事人一样。

        郑晓龙咽了一口唾沫，没告诉这个小迷糊，电梯井还有负二楼。

        回到急诊大厅，大刘他们已经回去找李桂香的老公了，尸体被大刘他们暂存医院太平间。

        李桂香的父母哭了一会儿也走了，却把李桂香的儿子小宇扔在了医院里。

        郑晓龙看着孤苦无依的小男孩，领他上了小沐的车。

      八岁的孩子，瘦瘦弱弱的，一路上都不说话，也不哭。小沐看着可怜，带他回了自己家。郑晓龙也跟着来了。

      已经快十点了，孩子连晚饭都没吃。郑晓龙联系了还在李桂香家的大刘，告诉他孩子的下落，让他父亲放心，明天再送他回去。

        煮了鸡蛋面，小宇安静的吃着。

        “慢慢吃，小心烫着。”小沐把切好的火腿夹到小男孩碗里。“这么晚才吃饭，早就饿了吧？”

        小宇还是没有说话。有很多悲伤过头的人，第一时间难以接受，是哭不出来，说不出来的。小沐这样想着，轻轻抹抹小宇的头，轻声说：“吃吧，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小沐把小宇送到学校，和老师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留下电话才离开。

      “查过陈发了，那家伙当时不在家，鼠药是家里的，还是李桂香自己买的，她家住一楼，院子里有老鼠也正常。”中午午休时间，郑晓龙给小沐打来电话。“你说李桂香不是自杀，是陈发投毒也不太可能，我们查问过他了，他否认投毒 。我也走访了邻居。陈发好赌又好喝酒，大多时候没有钱买酒，说他往酒里投毒不太可能，又穷又抠门，不舍得酒。”

        “可是李桂香亲口说的，说她不是自杀，是陈发干的。”小沐觉得不可思议。

        “她只是确定自己不是自杀，夫妻关系不好，但她应该也不确定是陈发投毒吧？”郑晓龙还是坚持调查结果不是陈发。

        挂了电话，小沐也想不通了，李桂香明明说了不是自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