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论哪国学生,都很排外,喜欢欺负转学生。
我也没法明白,因为我扮演的不是那个排外的角色,而是被排外的转学生。
我总是融入不进一个新的团体,然后不停地转学,不停地被欺负。
我像是买了很多张彩票的人,期待着有一张能中奖,有一所学校能让我活下去。
亚凯迪亚就是那张中了奖的彩票。
我缩在角落里,等那帮人走远之后才开始清理砸在身上的碎鸡蛋。
比起恶心我更多的是麻木了,我觉得有这样一对把自己女儿往国外一放就完全不管的爸妈是自己的不幸。
许是蹲久了,我第一下没有站起来,砰地一声跌会地上,屁股疼的要命。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块滑板和一双帆布鞋,就当我以为那帮欺负我的人回来的时候,我的头顶传来一句温柔的关怀:“Are you OK?”
我一抬头,对上一个明媚的笑脸,恍惚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掌里,被他拉起来。
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和手心的温度,给了我在LA的第一束阳光。
“Just right。”
「二」
我并不是很能肯定欺负我的人变少了是不是他的杰作,但是每天放学后都有一个人在校门口等你的感觉真不错。
我在美国没有一个稳定的住所,基本上都是住在老师的家里。
他回家的路跟我并不相同,可是他还是会送我回家。
他说:“A lonely girl in LA is not safe。”
“What is your name?”
“Mark Tuan。”这是我这辈子记得最牢的名字,没有之一,也是我难得觉得好听的名字。
“段宜恩。”过了一会,他又补充到,随即冲我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你是中国人吧?我是华裔哦。”
这种感觉比他乡遇故知还要好。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上次听到中文是什么时候了。
何况他声音还这么好听。
「三」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谁,所以我并不知道对于段宜恩这种有点儿特别的感情是男女生之间情窦初开的朦胧,还是在雪地里快要冻死的人对于火光的贪恋 。
我想,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他喜欢跑到他们家后面的海滩上玩儿,把自己晒得黝黑,我就喜欢嘲笑地叫他“段煤球”,他生气了就拉着我也跑到沙滩上晒,涂多少防晒霜都没用,我也跟着被晒脱了层皮,他就笑:“你也是煤球!”
我荒唐地想,我们这样做一对儿煤球也很好。
所以当他毫无情调地红着脸告白的时候我就很简单地点了头。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场恋爱,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大动干戈的告白和高调的约会,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玩,只是段叔叔偶尔看媳妇的眼光和段阿姨那种荒唐地迫切想要孙子的神色(我觉得或许是我理解错了,但是我是这么觉得的)实在微妙。
「四」
记忆中的他皮肤黑黑的,剪了个刺猬头,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看起来特别傻。
那时候我就没想着把他的相貌往“帅”上靠。
所以他当他在我在LA庆祝的第一个生日告诉我他被星探选中,第二天就要飞去韩国的时候,我只是以为他把我生日当愚人节了。
当他坐上去往韩国的飞机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真的。
我没想到我错过了我跟他最后一次可以见面的机会,那时候心里塞的慌的感觉才让我意识到段宜恩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就像心脏和氧气一样重要。
没有了段宜恩的亚凯迪亚和LA不再令我留恋,我继续回到了那种居无定所的生活。
「五」
我不知道段宜恩有没有回过LA,只是在我的手机被人扔进水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有背过他的电话号码,我再也没有脱离屏幕地真切地听过他的声音。
当我在电视荧幕上看到他是门面担当的时候,他的刺猬头变成了柔顺的红发,许是长久不晒太阳,他的皮肤已经比我白了。
我才发现,原来曾经在我身边的煤球,唇红齿白,那么帅。
我不知道他是不想再把自己晒黑了,还是公司不让他晒黑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魔力,他只是在摄像机前腼腆的笑着,就有成千上万的粉丝为他呼喊。
他再也不缺人爱了,我却依旧没有人关心。
段宜恩,段煤球,真的很适合,成为一颗众人瞩目的星。
我关了电视,吃下最后一口生日蛋糕,躺在床上用手捂住眼睛,我不想哭,真的。
-
段宜恩对着镜头笑了笑,突然道:“生日快乐。”
主持人愣了一下:“Mark这是在对谁说呢?”
“一个朋友……美国的朋友。”
「尾声」
我还是继续在不同的学校间辗转,然而只有亚凯迪亚曾让我感到美国的温柔。
我慢慢学会给自己庆祝生日,我点着蜡烛想,一个蛋糕自己吃,不用担心有人抢。
我不是个乐观的人,也同样不是个悲观的人。
我不是一个喜欢追星的人,或许几年后,几十年后我会忘记曾经有个给我温暖的“煤球”。
然而我身边有那么个I GOT7使我心心念念地忘不了段宜恩。
“段……段宜恩居然……啊啊啊啊”我捂住耳朵,等着她哭诉完了再把她手机拿过来看……
又摔跤了还是怎么滴,有必要鬼哭狼嚎的……
我的碎碎念在看到屏幕的时候顿住:“GOT7,Mark公开承认恋情。”
我有些恍惚,或许曾经我还以为我跟他有点藕断丝连的关系,可见是彻底没有了。
我还没有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却正好有个男生走过莫名撞了我一下,随即我的桌肚里多了一封情书。
我把手机还给那个I GOT7。
我想我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了,从那封情书开始。
段宜恩可以放下的,我也可以。
我本以为我会肝肠寸断地难过一通,然而除了心里的一点点钝痛之外什么都没有。
段宜恩,时间是万能的。
时间能让我们彼此静好。
「段宜恩番外」
那天放学后我照常留在学校里玩滑板,余光看到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身影。
美国其实很乱很不安全,不管在学校里学校外都有欺负人的事情发生,可是还有很多人想破了脑袋想进美国读书,这是我万万不能理解的。
我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虽然那小姑娘没有严重到用死来形容。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一见钟情那种说法,至少我并不相信。
我把那种异样的情愫理解为怜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在校门口等她,送她回家。
我看得出她是个中国人,却一直纠结着怎么开口说我骨子里也是个中国人。
那天她问我为什么要送她回家。
我说:“小姑娘独自在LA并不安全。”
她又问我名字,我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还是中英双语的。
她惊讶又带着些亲切地看着我,湿润的眼眶让我差点以为她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什么的。
我心里有些雀跃,我姐说我这叫发春,对此我很不赞同。
后来我跟小姑娘话越说越多,她对我也越来越不避讳,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对我说,我就在一旁听着,看她嘴唇一张一合地能说上半个小时。
恋爱中的我姐说我一定是恋爱了。
我不知道爸妈是什么态度,至少我觉得我姐很开心。
她说,我除了Jessica之外只有男性朋友,然而我是把Jessica当做男生看待的,她都怕我哪天成为gay。
我很喜欢我们家后面那块沙滩,我特别喜欢冲浪。
姐姐说我应当长得很帅的,都是被晒挫的。
我对此不以为意,小姑娘不嫌弃我就行了。要是我真长得招蜂引蝶的,小姑娘保不准要被欺负。
后来在姐姐的怂恿下,我挑了个时机很生涩毫无情调地告白了,当时我挠着头整个人难得的焦虑不安。
不能怪我,那些有情调有经验的明显不正经,还是我好。
小姑娘答应我了,当天我欣喜若狂的一夜未眠。
出乎意料地,爸妈似乎也很支持我谈恋爱,而且有些热情过度,似乎把小姑娘吓着了。
我没想到我就是去食堂吃个饭就被星探发现了。
或许我姐的眼光还是很好的,那样黑成煤球的我她都能觉得我帅。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答应了。
我当时想的是,要让小姑娘为自己有个又帅又出名的明星男朋友自豪。
给她过生日的时候我说了这件事。
小姑娘明显不信,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很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真的要去韩国了,还告诉了她自己飞机的时间。
她可能真的没太在意,我在机场等的都快误机了她都没来。
当练习生的时候我频频回LA,曾引起朴PD的警告,可是我没有找到小姑娘。
小姑娘又转学了。
小姑娘在新学校可能还是被欺负了,可能没人给她过生日,没人带她去海边玩儿……
我联系不到她,也一度也曾想着不当明星了。
朋友劝我说,美国这么大,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缘不咋地的小姑娘就是天方夜谭,还是等自己成为明星了,小姑娘肯定能知道,到时候让她来找自己,就容易的多。
我回到韩国后,没日没夜的练习,MAT的老师都被我吓到了。
当时我没想别的,我只想出道,只想快点见到小姑娘。
当我能成功翻转360度的时候,我终于站在了舞台上。
出道后,小姑娘还是没来找我,她的名字没有一次出现在粉丝名字里,我跟她的那段短暂的恋爱就像被抹去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痕迹。
后来,有个女孩儿找我告白,是公司里的新人。
那个女孩儿和小姑娘一样,是个终日里被欺负的角色。
她让我找到了小姑娘的影子,我欣然答应。
到后来,我都不太清楚,我是喜欢小姑娘,还是喜欢这个女孩儿。
小姑娘的脸在记忆力已经模糊不清,再想起时,心里也不再有那么多的情感。
时间真的是万能的。我想。
时间让我们彼此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