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使人清醒)
前年在京过的年,年三十那天大概也对过年感慨了一番,说了说在家和在外过年表面上的不同和本质上的一致。顺便也谈了谈随着时间变迁人们对春晚态度的转变。对于我个人的过年记忆,这一浅谈显然不足以表达。今儿再借这个时机,不妨再捯饬一番吧。
过年在我记忆中最早留下的特征只有烧香和放炮,以至于我那时傻傻分不清“过年”和村里的“庙会”,当能分清的时候大概是我有了时间的概念——过年在正月,庙会在十月。我也一度疑问为什么“洋年(元旦)”只有一天,而且没有任何庆祝形式。那时,“年”对我有魔法般的吸引力,因为过年不仅可以放炮、烧香,还可以穿新衣,换新鞋,而且吃得好,睡的香,最重要的是可以只玩而不用干活。
过年的序曲从腊八开始,盼望着盼望着到小年(我们当地叫“送灶”)进入预演。在过年的期待中从小年到除夕这六七天真是无比的漫长,还好这期间有三天可以赶年集。记得有一年小年我花重金(一元)买了10根“窜天猴”,没等到过年就放完了。到了除夕,年就正式开始了,除了到点吃饭,就剩玩耍——放鞭炮(虽然是捡的),荡秋千,打鼓,舞狮,看电视,无比欢乐。这样的欢乐至少要持续到正月十六,荡秋千甚至能持续到二月二前后。我曾问爷爷,我们能不能一直过年啊?爷爷的回答是“傻孩子,一直过年我们吃啥?”
尽管没能如我所愿,但每年一次的年总是在期待中会到来。直到十二岁那年,家里发生重大变故。年如约而至,过年的流程也如旧,而我多了一个任务,我和妈妈每天赶着牛去山的另一边去饮(水),走到路上我才发现,去饮牲口的人乌泱乌泱的往那边走,不过他们都是大人们。我如梦初醒,过年并不是没有活干,大人只是想把美好的一面留给孩子,而不愿打破他们的梦幻童话。那年农忙时节,我也开始耕地,割麦子,勒驮,那些曾经只能大人干的活。
过年放炮已不再对我有吸引力,必须放炮时我也通常会把这个任务交给那些爱放炮的小孩。我不再期待过年,过年也不再让我欢乐。尔后几年,春节不过既定的流程,不长也不短,不早也不晚。再后来,过年成了我和家人短暂团聚的唯一机会。而刚过去的这三年,团聚也变的奢侈。此时此刻,我看着妈妈满头的白发,妈妈看着我头上岁月的杰作,年近而立的我只想时间能否再慢一些,浊酒能否再淡一些。
二零二二腊月三十日
于清水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