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小雪被震动的微信提示声惊醒,发现是那个已经分手两个多月的男友发来的语音。小雪看了下时间02:44,随后点开语音,传来男人低沉的哭腔,“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小雪有点鄙夷,丢开手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继续睡觉。不过那是如何都睡不着了。小雪有点愤愤,仍记得在小雪提出分手后,男友那一副漠然的样子,高高在上,自信满满,以为这样有钱有势的他,她怎会离他而去。而她,就是这么做了,毅然决然,说走就走,但又有点不舍,毕竟他是承诺过会对她好的人,离开了他还会遇到同他一样的人吗?当初的感动是骗不了人的。小雪有点心软,但内心的声音在呐喊:分手…于是,决绝如她,在男友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先行离开。事后小雪也没删男友的微信、qq、电话号码。冷静到就像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存在于她的手机中,也许本身在这段感情中就未曾付出,充当被动,不够爱,就像是感动。
接下来的两个月,生活如常,只是偶尔会有丝空洞,胸口闷闷的。脑短路的时候会想,如果不分手呢?但是转念一瞬,就会打住这样可笑的念头。如此循环反复,生活就在这两种思绪不断纠缠中度过。
如今,又收到他发来的微信,出乎她的意料,听他这么说,更是意想不到。纵有不舍,总归是回不去了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纳西族有个美丽的传说:在雪山上生活着仁爱的山神,当殉情的人在跳崖的瞬间她会将他们接住…”司机师傅在经过雪山的时候,饶有兴致的说着,小雪的思绪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将目光投向雪山,巍峨而又神圣。这让小雪想起了一米阳光:雪山上终年云雾缭绕,有一侧长年不见阳光,只有每年秋分时刻会有一米长的阳光照下来,传说能够看到它的人就能遇见美丽的爱情。小雪浅笑转头,传说终究是讲给信的人听的。
不知不觉中已经只身到达丽江。丽江很小,半城风雨半城晴;丽江又很大,有走不完的路,逛不完的景,更有惊喜等在拐角处。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向往此处,终究是它魅力的指引。踏着青石板路,小雪聆听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歌声,这是丽江小倩的歌声。细细地听,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内心就像被拨动了的弦,泛起涟漪。猝不及防,小雪的泪水在一瞬间崩塌了,许久都未曾哭过的她,现在却像孩子般在街头肆意的抽泣,众多的情绪在这会儿一齐涌来。而丽江就像一个宽容的老人,静静的伫立,任你在它的怀抱中宣泄,撒娇。包容你,给予安慰。
晚上有点下雨,忽晴忽雨的天气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此时的雨为喧嚣了一天的古城带来一种静谧的氛围。小雪打伞路过酒吧街,一阵吉他声迎面扑来,她同很多游客一样驻足聆听,尽管雨很大,也抵挡不住观众们的热情。这个时候最适合找个临窗的位置,听浅吟低唱和着窗外的雨声,伴着丝丝凉意…或者,让雨伴随着风偷偷的飘入窗内,湿润空气,湿润头发,湿润你的心…再或者,相遇一人一起小酌一杯,聊聊风花雪月的大理和艳遇之都的丽江,竟忘了时间…在这里就是可以这么的随心随意。
第二天清晨,天微凉。玉龙雪山的脚下,有点寒意逼人。海拔四千多米的雪山下的我们显得分外渺小。据说今天天气不错有望出太阳,随行的向导这样说着。缆车近乎垂直的将小雪一行送到了半山腰,开始徒步登顶。徘徊的云朵似乎伸手可握,天也蓝得不可思议,是种深邃的蓝。原先积雪的山峰已经开始裸露它原有的面目,只是在山脊处仍有层厚厚的白雪覆着。耸立的山峰似乎离小雪很近却又那么远,云层围绕,看得不是很真切。几乎无锻炼的她最后几近眩晕。在离山顶不远的时候,雾气开始笼罩,弥漫开来,能够明显感受到周边的湿气,头发也悄悄的耷拉下来,潮潮的。氧气瓶中的氧气也所剩无几,“哐当”掉地,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捡。最后是如何登顶的,小雪已经忘记,许是缺氧的缘故。她只知道胸口闷闷的,脑袋炸开的疼。
呆在山顶多时,太阳仍迟迟不来,已有游客选择先行离开,本来就不抱有期望的小雪也跟随人流一同下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事物往往会在不期然间给你惊喜,刻意等待的最后却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小雪从雪山回来后,头痛欲裂,客栈老板告诉她,估计是高原反应,睡睡就好。大睡特睡之后,仍有点木木的,真想将脑袋掏空,像失忆般重新开始。但是醒了,生活照旧。小雪苦笑,挥之不去的不是爱情,而是无处安放的心灵。这恰如其分的说明了小雪此时的心境。看看时间,已是晚上10:30,过了和客栈老板约好的时间,小雪匆忙下楼,客栈老板微笑示意小雪坐下。
“已经帮你联系过了,晚上会有人联系你的。”
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小雪接到了一个电话,很有磁性的声音。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短信,重新叮嘱了电话中的重点。最后两字是晚安。有种暖暖的感觉,但仅仅是一瞬。他是个敬业的导游。
第三天,天蒙蒙亮。出发香格里拉那片净土。
小雪如约来到集合地点。她看到了一个人:留着微卷的齐肩发,一副红色边框的眼镜,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羁的味道,黝黑的肤色,反倒增添了几分男儿气概,穿了一身民族特色的衣衫,总体看来有种艺术家的气息。
他看到了一个姑娘:人很白,眼神有点迷离,鲜红的嘴唇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她好像在等人。
小雪接到了一个电话,还是那个有磁性的声音。
“到了吗?”
“到了。”
“看到我在摇旗子吗?”
“嗯。”
原来是他。
原来是她。
一路上,他为一车的人唱歌,洪亮有力,也讲笑话,风趣幽默。他嘴巴厚厚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有点邪性。他还讲了自己的故事,他是纳西族和藏族的后代,继承两个民族优良的品质,他是大山的孩子,赋予了他山一样的胸襟和质朴。他是爷爷带大的,感恩的他,每天都用自己的行动在让家人过得更好。他还说香格里拉是他的故乡,是他心目中的日月…他说的,小雪都信了。他又说,大家可以叫他扎西,小雪看了眼他,点点头。
一天的旅程,接近尾声,最后一站是独克宗古城。前几年的那场火,让大片区域都还在修缮中。转经筒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途中,突如其来的雨就像调皮的孩子,下了一会却又晴了。不过,这反倒让傍晚的天气格外的好。天很蓝,云很低。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五彩的经幡在随风舞动,硕大的转经筒静静的守候在那里。扎西说过,这个转经筒要合四五人之力才能转动,转经相当于念经,能够消灾避难,积功德,重点要转上三遍。
在高原的一天,时间被拉的很长,晚上八九点才是太阳落山的时刻。天空晕染着夕阳的颜色,说不出的美,小雪站在转经筒旁,有种莫名的感动。扎西问小雪,想什么,在想我吗?小雪笑而不语。扎西不怀好意的笑了。微微的风吹着,这种感觉真好。心灵仿佛得到了治愈一般。
第四天,高原的早上很冷。由于棉服的缺少,小雪穿的很单薄。扎西有点生气,早饭的时候都没有出现。据说是有人多拿了棉服。快吃完的时候,扎西才手拿棉服出现在小雪面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着。他是个好人。
早饭过后一行人便出发普达措。那是个美得令人心醉的地方。明镜般的湖水,湛蓝湛蓝,云雾缭绕,让周遭都恍若仙境一般。置身其中,一切的杂念都消失殆尽,唯留下一长串的惊叹。路过碧塔海时,扎西给小雪讲了一个很美的场景:当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满碧塔海周围的时候,飘零的花瓣就会散落在湖水中,这时就会引来成百的鱼儿纷纷抢食,要是赶上好天气,在太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场面蔚为壮观。
小雪想象着扎西描绘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不由感慨,可惜看不到了。
那你就留下来啦,不要回去了。
小雪看了看扎西,还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她想起了昨晚的短信。
“睡了吗?”
“没有。”
“晚上要是有高原反应,记得找我。”
“好的。”
“你多大?看上去好小。”
……………
“你是一个好姑娘,晚安。”
嗯,他不只是个好人。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小雪继续行走,还有大半的路程。扎西没有跟上,而是抄近走了水路。
徒步的风景美得不言而喻,它的美岂是词句所能穷尽?唯有静静的欣赏才能体味周围的一切:深邃幽寂的山体,流露着不动声色的力量,阳光从树的缝隙中照下来,形成斑驳的树影,随着风一起摇曳,湖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与天空遥相呼应。但目所及处,又仅仅是一隅,日夜交替,四季变换,所呈现的美景那是千变万化的。闭上眼睛,遐想一番,仿佛经历了一个春夏秋冬。她会再回来的。
快到出口的时候,远远就望见扎西盘腿坐在地上,一副黑色墨镜,反戴一顶鸭舌帽,周围围着同行的游客,说得起劲。小雪在旁边稍作休息。他们都在好奇扎西的头发,扎西笑了,是不是很帅?坏笑得很大声。他的笑声有种魔力,小雪心想。临上车前,稍不留神,小雪的头撞到了车的后视镜。有点糗,小雪知道扎西正从前边走来。意料之中扎西揉了揉小雪的头,坏笑,又出乎意外的,想我想的这么入神?……这么直接?!小雪不知如何反驳,只能低头上车,面红耳赤。当大家都昏昏沉沉入睡的时候,小雪也闭上了眼睛,却是装睡,就他会开玩笑……懊恼嘴笨没有及时反驳,浑身有点烫,尽管开了空调。
车还在盘山的路上不停歇的跑着,要在天黑前赶回丽江。此刻的小雪却希望时间能慢下来,停下来。两天一夜的行程,小雪爱极了这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两天一夜的相处,小雪竟有丝丝的不舍对于这个叫做扎西的男人。她想和他说说话,但是始终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她想和他道个别,她明天就要离开了…小雪被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摇了摇头,对自己也颇感意外。迷迷糊糊间,扎西拍了拍小雪,没事吧?小雪睁开眼睛,冲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晚上回丽江,请你喝酒去…”
最后,他们在大水车旁分别,亦如在大水车旁相遇,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那天晚上小雪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就早早的离开了古城。终究,扎西没有来找过小雪,一整夜,没有未读短信。小雪觉得很正常,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说说而已。心里却未免有些失落、遗憾。
登机前,当小雪还在犹豫是否要道别的时候,扎西来了短信。
“你要走了吗,不好意思昨天回来实在太累了,很早就睡了。”
“我要走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注意休息。”
“应该的,要保重身体。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重要吗?”
“就想知道下嘛。”
“安忆雪。”
“我想认识一个姑娘…朋友亲人都可以。”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叫思阳,很高兴认识你。”
小雪笑了。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释然,找到了出口。或许每一段旅程都会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却又弥足珍贵的经历,这就足够了。忆雪思阳(上)忆雪思阳(下)
之后的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就像未曾认识般。只是偶尔在回想那段旅程的时候,还会想起那座城市,那段故事,那个人。仍记得那天,与扎西分别的傍晚,青石铺成的街道向晚,古城的晚霞如缎,亦如她所遇到的人那般美好。现在的他应该还是那个长发飘飘,咧着嘴笑的他。而那段鸡肋的爱情也早已走出了她的生活,不值一提。
“下次带你去梅里雪山,那里更美。”扎西曾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