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2017/5月

人物故事｜婷婷

我是漆漆，我在西塘有几个朋友。

婷婷是其中一个，这个小名如此普通，普通到每个人都会认识一个叫婷婷的人。我认识的这个婷婷同样普通，普通到会有怀疑自己、害怕别人不喜欢自己、怕自己不能融入环境的困扰。

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婷婷的普通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婷婷的时候，14年8月，我17岁，高中毕业，在西塘一家青年旅舍做义工；婷婷16岁，过来找青旅的老板宋哥玩。

我当时怎么也不相信，我眼前这个留着黑长直，穿着十分OL，气质安静的姑娘，年龄竟然比我还小。

后来的两年多我们都没再联系，只从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个共同朋友口中得到消息，一些负面的。

上个月我们又在西塘碰面，她讲她会在西塘长住，在这里找一个工作，住上几个月，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她说这话时我们在青旅的大厅里面，她的笑容很美，眼里充满对生活的期待。

我想，这个时候认识她的人，都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些什么吧。

婷婷从她的童年讲起，故事的一开始，98年的一场洪水，将他们一家从浙江老家冲到上海，婷婷十岁之前，日子过得十分不错，除了她的父母没有领结婚证之外。

但十岁之后，有钱就变坏的爸爸开始赌博，母亲离开，她带着六岁的妹妹，整个家庭支离破碎。

她讲到自己和妹妹被父亲带去父亲的情人家里，那和她之前的家都完全不一样。

这个情人的家，冰箱里永远都有吃的，家里有无数个“来伊份”的袋子。

后来几年里，婷婷在河南、浙江、上海几个地方辗转。

高一的时候婷婷辍学，辍学的原因是因为交不起学费。她到现在也还一直后悔，当时怎么没坚持下来，厚着脸皮至少读完高中，考个大学，人生也和现在会有不同。

婷婷的父亲还在赌，一直找她要钱。第一份工作在奶茶店，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她父亲就在奶茶店门口等着她。

第二份工作在厂里，做到双手开裂。

第三份工作在清吧里，在这里认识了带她做夜场的妈咪。

当时婷婷不过16岁。

开始做夜场，喝酒，整天喝，喝了才有钱。

那个时候只想要钱。

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场子。

什么时候婷婷决定离开的？

其实早就想离开，这样的生活不能长久，婷婷是个聪明人。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来了。

在她有一次帮自己小姐妹挡酒之后，小姐妹和那时的妈咪想让她去陪客人睡，婷婷是在夜场里只陪酒的姑娘。那次婷婷也喝多了，被他们架上出租车的时候突然清醒了一些，抓着车门死都不上车，司机也看出来不对劲，赶紧下车来制止。

婷婷讲，很感谢那个的士司机。

婷婷不做夜场之后，去找她在绍兴读大学的堂姐，两人商量着来西塘，两人说来也就来了。

在这里认识了青旅老板宋哥，后面也来了几次。

这一次来是因为，前不久婷婷失恋了，喝酒之后和一个朋友在雨中狂奔，发了朋友圈，结果被宋哥看到了。

宋哥就给她发了一堆好吃的图片，汽锅鸡，周围有烙饼那种，她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婷婷就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做一个喜欢的工作，就来找宋哥了。

来之前给宋哥发微信说自己胖了，宋哥说我家丫头胖了也好看，结果来了之后，被宋哥各种损。

原本是找了一个咖啡师的工作，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被告知这个职位已经有人了，是店长的亲戚。

婷婷还说了很多事情，说她曾经不想活了，服安眠药自杀过；

说她曾经放学回家，看到母亲在卫生间的割腕留下的一地血；

以及曾经和一个在贴吧里认识的人，从泉州搭车到汕头。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正儿八经的写偶然结识的朋友的故事，但我还是不想写的太正经，因为这事是真的，但我想让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我编的，就当我写了一碗毒鸡汤好了。

看这篇文章的人可能在期待关于婷婷的转折，可是这里没有，她的前十八年看起来就是这么惨；同样的，也正因为她只有十八岁，未来才不可预估。

人生就是这样，需要转折的时候并没有转折。

我也问过婷婷，觉得自己人生里的重大转折点在哪里。

她答不上来。

我认识婷婷之前，总觉得这样的身世实在是太惨了，玛丽苏女主角标配。

但现在我只希望她拥有玛丽苏女主角的好运气，毕竟她够聪明。

和婷婷的呆在西塘的最后一夜，我们陪一个店里的小姐姐走了走，喝了几瓶酒，回去的路上感觉有点醉，微醺的感觉挺好的。

婷婷说今晚不想睡了，我们就提着几瓶酒到环秀桥旁边的亭子里坐下，和巡逻的安保小哥哥聊天，看看夜色，就这样直到天亮。

我俩合照

天亮之后我们各自坐第一班车离开。

我回学校，而她要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

- END -

文｜漆漆

基于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