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清静,脑子里就不由自主跑出了韵娘。韵娘,是我为她取的字。我是封锦,韵娘的挚友。
这么说吧,韵娘在我眼里就像春日里的阳光,和煦而不觉得炙热,与她四目相对时仿佛沐浴在暖阳里,一阵微醺。
她是一个静若处子可搞起怪来又让人哭笑不得的女子,动静皆宜,美得那么虚幻。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带离我们的世界。与她一起嬉笑玩乐时,总是忍不住靠近她,想永远护着她,陪她到青丝花白。
她善丹青,长诗书,通歌赋,专舞艺。校内文艺活动何曾少了她。
不知怎么的,她的课桌,空着了。阳光穿透明净的窗、素雅的帘布,倾洒在桌面上,她有告我她喜欢那样的温暖,就在那晒着太阳轻轻睡着,隔着千里,似乎我也能看到了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像一只温驯的小猫,宁静祥和。
她的脸色曾也同我们一般红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苍白而柔弱的,偶尔会因为激动而泛红,在我们眼中她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但在我眼中又是无可比拟的珍宝。
她很倔强,即使病魔常常侵扰她的身躯,令她遭受莫大的痛楚,她也只是带着笑轻描淡写似乎不足为患,若不是偶然登门探望,看到床单因为她的疼痛被抓皱了,又抚平,又皱了......
高考前五个月,她的病情有了好转,我们一起去散散步,面色尚可,看着她走三步歇一步,咬了唇,她的眼睛眯眯的,告诉我她已经好转了很多,在家修养一年先,再来做我们的学妹,我们相互鼓励,然后各奔东西。
高考前三个月,我梦到她,她说她好想我,想见我。彼时我们已有两个月未曾联系,隐隐有了感觉却抛之脑后,只安慰自己不可能。那天梦过后,另一个好友告知我韵娘已香消玉殒,眼前一片黑蒙,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要把剧烈的疼痛按压下去。我知道这是真的,不管是我的感觉亦或是笃定好友不会以此事说笑。那一刻,我们相处的画面每一帧闪过我的眼前。目光呆滞,泪水肆虐。好友拍打我的肩膀生怕我回不了神。
那是个夜晚,乌云蔽月。
高考完了,我们欢呼着解放,庆祝毕业。我在志愿上填了医药卫生类,此后休养生息等待背负行囊走向大学。面上一片阳光明媚,其实除了母亲没人知道我曾经多抗拒这个行业,好奇于我为何作此选择。但笑不语,失去太痛。
没有人忘记她。许多人发现太久不见她,纷纷来找我们询问,我们有默契地缄口,只说她去远行。
最后,只有二三好友知情,便相约去看看她,各买了一束百合,尽管我觉得她更似热情奔放的红玫瑰,但是我知道她原有的棱角让她吃了不少苦,轰轰烈烈从来坎坷,我只愿她来生莫要如此,性子温软一些,哪怕再平淡也要平安健康顺遂。
美好的一个她住进了殡仪馆骨灰堂里一个小小盒子。上面是笑得很温柔很阳光的她的照片。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以后再也不会有,因为韵娘的父亲说,未嫁而夭折,要回到祖坟,让祖宗庇佑,不至于让孤魂野鬼欺负了去。
每当看着天空,感受温暖阳光的时候,都忍不住去想,她会不会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家庭,父母慈爱,兄友弟恭,跟我们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