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白的烟静静从烟囱中缓缓旋动着升起。
女人扬着嗓子冲门外打闹的孩子喊“去洗手,吃饭了“ 两个孩子乖乖的坐在长板凳上嚷着要女人穿衣拾掇。
方桌上的饭菜蒸腾出一团团氤氲温暖的白雾,一家人在桌上热闹地吃起饭来。男人见孩子把筷子倒插在碗里就跑去喝水,低声训斥了几句,女儿乖巧地依靠在女人身边细声细语地说着昨日的游戏。
一天天的过去,院子里的果树苗已长成了果子坠满一片的大树,院角落的胭脂花开成灿烂的一隅,男人和女人都在时光的长河里弯下了脊梁。孩子们从蹒跚的走过水洼到稳稳地翻过岁月的山峰,他们都已长大,他们也在这个无法回头的旅程里忘记了如何回家。
男人的力气渐渐被日日的劳累耗尽,但他不愿成为孩子的累赘,他默默地在儿子的公司里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女人的身体也渐渐被繁重的家务拖垮,她做不了重活,只能扫个地做个饭什么的,偶尔去买个菜在路上也要歇上几回。
女人终究是老了,病起来几个月也恢复不了。几年前,她做了一场阑尾手术,因为医生的失误导致伤口感染,足足住了两个月的院。她干活又总是受伤,又是烫伤手,又是伤到眼,总是让人担心的不得了。女人的身子彻底垮了,免疫系统出现问题,免疫细胞功能逐渐丧失,住了一年多的院,人遭够了的罪,看着看着人就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她的手臂比自己十六岁的孙女的细了一半。
男人在公司里不分日夜的忙着,连女人病了也不能天天在她旁边守着。女人一个人在医院孤独极了,又老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她只能不停地给男人打电话,问他“你今天要来吗?你什么时候来?”女人的孙女在学校一周只能回一次家,只能隔两天给她打个电话。孙女问她“你今天好点了吗?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她还一直硬撑着说”我今天好多了,我吃的挺多的。你别惦记我,在学校好好的学习就行了,要乖啊。“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好,她一直躺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连翻个身都困难的不得了,每顿吃多少就吐多少,后来病重了,她的口腔彻底溃烂了,根本没办法吞咽,每天只能喝一点流食,靠输液维持营养。
她只是眼巴巴的盼着有人陪她,若是有人答应了去看她又半天没到的话,她就不停地给人打电话问”你要来吗?什时候到啊?"孙女去看她,她会念叨很多事,”要孙女好好学习别记挂她,要孙女多陪陪爷爷孝敬他,要。。。。“ 往往说着说着她撇过脸去,眼泪就顺着眼角默默落下。
终归女人是药石无灵了,儿子送她回了乡下的家,她在床上度过了她这辈子最后一个生日。冷清的秋,月若明若暗的飘在深蓝色的天幕。凌晨四点,她开始不停地咳嗽,喘不过气,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眼里噙着泪,望着女儿,在女儿答应了要照顾父亲后,闭了眼,落了气,撒手离去。
2014.7.9
一生也就这么长,我们来的晚,长辈走得早,珍惜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让长辈开心,安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