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要到很久以后，才会知道真正重要的人到底是谁，只有经历了悲欢离合，经历了人情冷暖，经历了烟火人生，在清晨的那一片寂静里，才能看到内心最真实的模样。

      有时候，你以为最好的选择，往往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但是时光的流年里，一切也都将会平复，生活依然会沿着你选择的轨迹行至到你要去的地方......

【D1 】

      谢华阳的单位来了一个女孩，叫谷悠悠。很多男孩主动在她身边讨好，而她却莫名的关注起谢华阳，谢华阳打动她的是什么？想来不过是他身上那份成熟与稳重，还有他眼波流转时不屑一顾的那一抹淡然。无数次谷悠悠望着他拿笔的手都幻想着有一日能携起自己，无数次瞧见他望着窗外出神时，都盼望有一日可以成为他的一丝念想。

      谢华阳早都察觉出这个小女孩的心思，有时望向她，便在她眼中看到孩童般的纯真，这种感觉谢华阳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但是这些年，起起伏伏、跌跌拌拌一路走来，他早已不是念书时那个傻乎乎的大男孩，也不再是认识季芸莟时那个心中怀揣着梦想的好青年。有时回想起往昔的美好时光，总会回归到最初认识季芸莟的那一年，一切都还是那般简单美好......

      人有时候是那么的狡诈，总是找一大堆理由来给自己做借口，人有时候又是那么的愚笨，总是找一大堆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其实不过就是爱与不爱，爱时，那人便是手心里璀璨生辉的珍宝；不爱时，便如同被丢弃在路边的肮脏顽石。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谢华阳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口略微犯痛。最后，季芸莟没有成为他心底永恒的朱砂，却成为他心口的一记流沙，流经之处冲刷了他心里所有的一切。

【D2】

      认识季芸莟的时候，谢华阳还是县卫生局的财务科副科长，初次相见，这个姑娘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却散发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近，去细细瞧一瞧的特别感。

      第一次说话的那天，是因为下了大雨，他们在一把伞下同行回宿舍楼，两人便并肩走在雨中，雨水落在伞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很是清脆，一路走了好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季芸莟侧过头看了看谢华阳，这个平日里严肃谨慎、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竟离自己如此之近，谢华阳侧过脸正巧对上季芸莟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知是出于惊讶还是羞涩，她的心瞬息间便被扰乱了节奏。

      零玐年开始，季芸莟一直在和男友吵架，每天上班、下班很多时候都是她拿着电话争争吵吵，更多的时候都是一通电话打完，她就一个人在那哭哭啼啼。谢华阳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也曾见到过几回，他想为年轻人的这种行为发笑，但却笑不出来，去年他也是这么傻的在做这些，请了长假从中国的西部跑到东部去挽留一个女人，其结果就是一盆冷水泼到底，凉到心坎里。一个人站在繁华的城市却感到比小县城更为深远的寂寥。那时，谢华阳像是一下成熟了，七年的恋爱，自己都快三十了才明白，男人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名称，他的泪化作血滴滴洒在心里面，可是即使如此伤害他的女人前不久打来电话说生病住院要做手术，没有人陪，很害怕，谢华阳居然毫不犹豫的又买了票去那里照顾她。

      男人有时候心眼很小，比女人小。记着一些话念念不忘，原谅不了伤害自己的人；男人，有时候很累，承载着自己的梦和爱人的梦，一路颠簸，到头来求得还不是一个安稳，可是这样的安稳却让自己爱的女人觉得不安稳。谢华阳不知道季芸莟为什么吵架、为什么不开心。但却惹得他忆起曾经，那时自己每次气的晕头转向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在为自己哭泣，流泪。

      当一个人开始莫名的关注另一个人，看不到她会有些不习惯，会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或许那就是情起时。

    新年过完上班的第一天，谢华阳路过季芸莟的办公室，不知是为何，就是想进去瞧瞧她，然而遗憾的是季芸莟那天并没有在，随便和别人聊了些工作上的事便出来了，那个早上谢华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他心中莫名有了些东西，好似失望、好似担心，却又好似害怕，害怕心底长出了什么......

      那夜他梦到了季芸莟。

      隔天清晨，季芸莟来了，晕晕乎乎的上了一早上班，下午又请假了。 新年七天假，跟男友吵了四天，冷战两天，最后一天男友说要分手，季芸莟的长途车票作废了。回到单位以后，她就生病了，重感冒让她的内心更为寂寥，晚上宿舍太冷，她就越不想回去，抱着热水杯，守着办公桌上的灯光，久久发呆，想很早以前的事，想念书时候的伙伴们，想中学时第一次住进寝室的情景......这一切若是可以回得去，多好，就不必再为成年人的那些事心烦意乱，不必再去为了喜欢的人在更多人那强颜欢笑。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季芸莟和谢华阳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聊工作、聊书籍、聊人生......他们以为，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都是生活里的一种消遣，仅此而已。熟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年底，季芸莟的调令到了，领导通知她去市里报到。那之后他们也就再没有了什么联系，好似也找不到联系彼此的理由和借口。

【D3 】

      2009年的新年，季芸莟被几个高中同学找出去玩，过去的时候因为堵车迟了许多，进了包房，大家已经微醉了。略略的介绍了一下她不认识的几个人，大家就又玩起来了，季芸莟被几个男的围在中间劝酒，几杯酒下去她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旁边有个男的突然对着门口刚进来的人大喊：“华阳，来给你介绍个美女。”季芸莟望着门口刚进来的人，还没来及吃惊，已经被笑着走过来的谢华阳一把拉到怀里：“季芸莟？”现场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有人调侃着说：“可以啊，华阳，你跟季芸莟还有层大伙不知道的关系？先替大家伙喝一杯给我们压压惊，再细细道来你们的......”谢华阳一口喝了杯中酒，趁着大家起哄，侃侃而谈的讲起了他的爱情观，真可谓是为了季姑娘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一番情话让在座的人们听得都着实感动，信以为真。季芸莟也被他哄笑了，在他怀里又是几杯酒下去，更明白人们为何喜欢醉生梦死，若能如此，惟愿在他怀中醉一生。

      多年以后季芸莟再想起谢华阳的那些好听话，好像只有这一晚他说的最动听，海誓山盟本该在夜半私语时，但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情真意切，真好似此生有她，夫复何求。

      当晚接到谢华阳的电话时，季芸莟还觉得晕晕乎乎，那边谢华阳的声音却已清醒了，他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近况，又讲了些家里的事，最后突然问了一句：“你好吗？”这一句把季芸莟问醒了，她心里万般苦涩，却只剩下轻微地抽泣声，那时她并不知为何在谢华阳的温柔里她如此脆弱。谢华阳一声叹息以后，说到：“说真的，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常常惦记你，今晚那里太吵也没能说些什么，光说玩笑话了，这会想和你说两句，却把你弄哭了。要不改天我当面给你赔不是，你狠敲我一笔就是了。”挂了电话，谢华阳的心空落落的，许久不见季芸莟，今天意外见到，想想这个圈子果真是小，今晚他醉了，至少在包房里的时候是真的醉了，回想起把季芸莟搂在臂弯里的感觉竟有那么些许的微妙。

      新年的初六，谢华阳在市区街口的转角店等季芸莟，冬天的八点天已经黑透了，路上华灯初上。谢华阳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望去，整条街的繁华尽收眼底，正瞧着外面，季芸莟就坐在了他对面，对他浅浅一笑，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华阳望着刚落座的季芸莟，今日她穿的藏蓝色大衣格外趁她的肤色，几颗牛角扣倒显得她的年龄更小了一些。那一晚，他们凌乱的聊了许多东西，季芸莟说：“以前在县上的时候，并不觉得日子有多好，但是回来以后反而很怀念那边，虽然那边发展慢一点，但是人都很朴实，后街那个馄饨我常常念起。”

      谢华阳为她添了杯中的果茶，“在县上待了那么久，原来让你惦记的仅仅是馄饨？”

      季芸莟笑了，“当然不是啊，还有很多，当然了也有.....你。记得那次我重感冒，爬在桌上迷迷糊糊睡得不知道几点，你背着我去打针，只记得做了好多梦，都是年少念书时的事，还梦见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多年后再相见居然变成了你，想想好有趣。”

    谢华阳无奈的摇头，“你这姑娘，有时看来还真是没心没肺，我辛苦把你从三楼背下去，送去医院还陪你打了两个多小时吊针，你醒来却连声谢谢都没有。”

      季芸莟突然想起那天醒来的情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虽然完全记不得那天爬在谢华阳背上是怎样一种感觉，但此刻想起心中却满是感动。

    谢华阳望着她，淡淡地说：“这样的你多好，真希望你永远不要被任何东西改变。”

      季芸莟的心里突然对谢华阳泛起了一阵喜欢，那时候觉得喜欢可以很简单，就是喜欢，好像喜欢一个水果、一个物件一般，但却不知，男女之间，喜欢亦是喜欢，喜欢也会生出爱，是占有、是拥有，拿得起却很难放的下。

【D4】

      在谢华阳看来， 从认识到当下，几年的相处里，他与季芸莟不过也就是比普通同事略微多一些交集，若说好感，恐怕他也是承认的，但若是更进一步，这些年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需要奋斗，而季芸莟却又偏偏是看淡一切，只在乎今夕良辰美景不在乎柴米油盐，若是在一起恐怕蹉跎几年，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他们好似轮盘命数里注定要有交集的两个人，虽从不主动联系，但是却也总是意外相逢，自那次KTV巧遇以后，才过去几个月，谢华阳到市里办事，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吃饭，隔着两张桌子，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拿起手机发了信息，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季芸莟起身走到谢华阳跟前，跟他的朋友打了招呼，许久不见反倒客套的对谢华阳说：“领导过来也不通知一声，我好招待你一下啊。”谢华阳的朋友却打趣的接话说：“季姑娘，饭后再招待也不迟，我们还能跟着沾个光。”嘻嘻哈哈，散场的时候谢华阳的朋友们却识相的都找理由退场了。街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好相视一笑，不知去向的沿着街走着，季芸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谢华阳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走到路的尽头，夜晚有点起风，谢华阳说：“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吧，不知道你的酒量能不能行。”季芸莟笑了：“比不上你的海量，但是陪你喝上几杯还是没问题的。”跟着谢华阳穿街走巷进了一个小四合院，院里种的多是常青树，院里四下到处挂着红灯笼，老板和谢华阳认识，一见他来了就笑着过来，随后安排了东北角的一个房间。

      谢华阳坐在季芸莟的对面，对她说：“这里偏僻少有熟人，以前也是陪着别人过来谈事情的。”季芸莟四下张望了一番点了点头调侃道：“这么别致的环境，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吧？”谢华阳低头抿嘴笑了笑：“瞎想，这本就是个单纯喝茶的好地方。今天夜深了，咱们还是喝点酒吧，又能暖身又能助眠。”谢华阳点了一壶烧酒，度数不高，又点了几个小菜。在温暖的灯光里，几杯酒下去季芸莟的脸就微红了，她眼前的谢华阳也如同这房间的光一般令人温暖。

      季芸莟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她怕醉了以后就看不清事实，可是和谢华阳在一起的时候她想醉。每个人心底都有一番苦，季芸莟不说，谢华阳也不问。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谢华阳的肩上，望着出租车外的夜景，突然问谢华阳：“你可知道爱是什么？”谢华阳漫不经心的说：“爱可是哲学问题啊。”季芸莟一侧脸就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回想着谢华阳这个人，过去她见多了谢华阳在办公室发号施令的模样，眉头微皱，拿着报表指指点点，很多同事都觉得他是尖酸刻薄之人；也见多了谢华阳表现能力的时候，每次有检查或者来领导，谢华阳站在台上作报告总是条理清晰，赢得掌声与褒奖；她也见多了他在领导跟前鞍前马后伺候人的模样......然而，在这些背后，让季芸莟倾心的还是他脱去了职场的外衣，单单在她跟前的时候，真实而美好。

    “谢华阳,那你爱过什么人吗？”

    “记不得了。”

    “骗人，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住着一个抹不去的人......不过有时候骗人的话果真是比实话耐听。”

    “好像你知道爱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爱一个人就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你也舍不得做先放手的那一个。”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