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跑去纹了个小图案,想来也觉得奇怪,明明是已过不惑之年,却偏偏喜欢上了这个。
进工作室的时候,一群学生样的年轻人在看图讨论到底是般若好看还是那条张牙舞爪的龙好看。我默默的绕过这群人走到纹身师面前问:“可以纹小一点的么?”
“当然可以。”
就这样,我开始了第一次的纹身。
动工之前,纹身师再次确认的问我,如果纹在手上这种裸露的位置,家里人会不会同意?领导会不会同意?
我笑着说:“难道还怕我来找你算秋后账?”
“那倒不是,首先你得知道洗纹身是个痛苦且麻烦的活儿,并且不一定能洗干净;其次,纹身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后退键。”
我看着淡定摆弄机器的纹身师,年轻轻的心里,大抵见过了太多的悔不当初吧。不止纹身没有后退键,人生何尝不是。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想要重来,却根本就是徒劳。你看,我们每个人都是忘川河上漂流而下的小船,只有前进,没有回头。
纹身的过程相当辛苦,毕竟是穿刺皮肤。我准备的小说和手机都没有用上,疼的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在来之前我也是查了相当多的攻略,网上有淡定的妹子还会谈笑风生,着实让我佩服不已。而我脑子里重复出现的倒是华佗的刮骨疗伤,如果真有这个典故,那关羽真真是一枚硬汉。
每个人忍受疼的程度不会一样,网上曾将疼痛分为十级,分娩之痛当之无愧为世间最疼之事。我自己的感受纹身大抵会排在中间的位置,上手之时确实会刺痛,忍受时间长了竟又有了丝丝麻麻的快感,那种快感与我的胃产生额共鸣,此起彼伏。
看时间,原来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这种疼还是挡不住我进食的脚步。
工作还在继续,我听着机器的嗡嗡声,外面的青年人已经选好图案,是一株奔放的梅花,有粗髯的枝干和艳丽的色彩,作图的小姑娘也很推崇,却是要画满胳膊。他撩开袖子,胳膊上已经有了满屏的画面,细听之下原来是要挑选的这株梅花去覆盖原来的图案。
如果有一天,这株梅花你也厌了呢?
我看着那年轻的脸,时下流行的身材和头型,配着干瘦的身材,一切在他看来美的东西在我看来都不美。警觉是不是老妈此时若在这里也会如同我看这青年一般的眼光看我,突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设计师问。
“大抵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吧。”
不出所料,那设计师停下手中的活,肆意的笑了一下。我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墨水横流,毫无美感。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恐惧。
大抵一个小时之后,完成。付钱,出店门,正午的阳光刺眼,我看着被保鲜膜包裹成猪蹄的手一阵恍惚,这个图案会陪伴我一辈子之久,或许也只有它才会陪我到生命的尽头。
陆陆续续两天的时间,朋友圈下的留言还在增加。其中最多的一种留言便是,我好想去纹,害怕家里人不同意。这一点我倒是深有感触,最近的电话凡是关于我纹身的话题其中必会问道:你妈妈同意么?你婆婆同意么?你爱人同意么?
我只想说,除了爱人支持我外,妈妈爸爸婆婆公公没有一个人同意,可是人活在世上短短几十载,我们要“听话”到什么时候呢?
武志红最近大火的《巨婴国》被下架,虽然评论家们说此书只是点出了中国现代的一些弊病,却没有给出一种合适的“治疗”的方法。我虽无此幸拜读却也在得到上听过罗胖子说过大略内容。
中国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可是无论是身为父母的掌控欲,还是孩子的顺从都能从此书中找出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妈曾对我的纹身痛心疾首的说了三个观点:一是身为婆家的人,会被厌恶;二是乱花我先生的钱;三是给孩子树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感谢老妈并没有对我本身多有责备,反而是替我设想种种后果。可是我依旧要为自己辩解一下:首先我并没有认为自己结婚了就成了对方家里的人。每个人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责任也应该是孝顺父母,而不应该把自己放在一个归属物的位置;其次,我在上班并没有乱花先生的钱。第三,我在努力的成长为儿子的骄傲。我积极的工作、努力的生活,我呈现给他的是一个缤纷的世界。我教给他基本的认知和道德底线,我关注他身体的成长,更关注他心智的成长。纹身是一项艺术,可是父母一辈对纹身的最初印象是却是电视中的各种帮派。主观上的偏见覆盖了纹身本身存在的意义。
老妈说:“我周围没有一个是你这样式的。”
我说:“我的周围有很多这样式的。”
网上看到一段话写的特别走心:
纹不纹身,应该是和你内在如何认知自己有关,你是否认同自己,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不因外界的眼光或挫折而改变你的心和决定。
重要的是你想,或是不想,是否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别人告诉你你的生活应该怎么过,在这个世界中你是否有做回自己的勇气。
其实想想人类也颇觉奇怪,纹身和纹眉漂唇是一种性质却被区别对待,纠其本质都是增加了自身的识别度而已。网上有个聊得很好的朋友,她最近把一头飘逸的长发剪成了板寸,其根本也不是大家口中的追求个性,而是懒得每天扫地上的头发而已。
如果有一天,已经长大的儿子跟我说:“妈妈,我想去纹身。”我会问他:“那你想好了么?这可是会陪伴你的一生。”
“我想好了。”
“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