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司机刘成师傅是因为包了一次他的车去苏巴什和克孜尔千佛洞,他为人非常善良厚道:他担心我一个人深更半夜坐去喀什的火车不安全,执意半夜两点来钟送我上火车。让我很不好意思的是,他还不收我从宾馆到火车站10块钱的出租车费。他的理由是,碰到我这么好脾气的客人,他愿意这样做。
我们到库车火车站广场是凌晨两点整,那个广场上黑黑地团了很多缩着脖子的民工。我问刘师傅:“这些人为什么等在广场上?”
他说:“这些都是从河南、甘肃来摘棉花的民工,他们到的时间是深夜,来接他们的老板第二天一大早才到,所以他们就等在这里,把这一夜熬过去。”那样黑麻麻一层层围成圈的民工,那样静默地坐着,让我想起看《帝企鹅日记》时那些围在一起正在替帝企鹅妈妈孵蛋的帝企鹅爸爸们,也是这样,在寒冷中一层层围着,如此静默。
半夜2:15,我和刘师傅站在库车火车站站台上。N883开往喀什,凌晨两点半途经库车。我第一次有了深更半夜站在微寒的站台上等火车的经历。身边有几个也是背着大包的驴友,两男一女。刘师傅说:“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们也是包过我车的客人。你们到喀什好有个照应。”
我说:"不用了,如果有缘分,到喀什会碰到的。"
我和刘师傅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而火车还没有来,我们都有些尴尬地站着。他忽然说:“下次再来这里玩吧,到时候希望你是两个人一起,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我含糊地笑笑,胡乱地答应着。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库车是个小站,这里不发售卧铺票。想买卧铺的客人只有先买站台票上了车再去找列车长补票。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做过,我几乎有些惴惴地捏着一张站台票上了火车,我还没来得及同刘师傅挥挥手,车就开了。
这是一列条件不错的空调火车,蓝色车体,上下两层。硬座席里全是东倒西歪打横了睡觉的人。我穿过无数条横的竖的腿,终于来到有列车长办公席的五号车厢。那里围了好几层人。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卧铺票。那些男人力气真大,我根本挤不过他们。我于是安静礼貌地等待,没想到刚到我,卧铺票卖完了。
“到阿克苏就有卧铺票了。”列车长这么说。
五点半到阿克苏,我还要等三个小时。补了一张去喀什的硬座票,费了好大力气找到了一个座位,就这样闷闷地坐下了。
外面一团漆黑,我睡不着觉,却没有风景可看。我不知道怎么打发这陡然显得漫长的三个小时。
后来,歪着趴着侧着斜着倒着,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姿势,一团混乱地睡着觉。我最想去的喀什怎么像天国,这样漫长而遥远?
车到阿克苏,列车员声嘶力竭地喊着:“阿克苏到了,阿克苏到了!”一车厢沸腾着混乱,似乎一大半的人都下车了,剩下的人差不多都有一个长座椅可以打横了睡觉。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补66块钱办张卧铺票了。于是,我蒙着风衣,在三人座椅上躺下了。
清晨七点半,我就被勤奋的列车播音员吵醒了,她一遍遍地提醒着大家快点去餐车吃美味的早餐。我再也睡不着,只好看着窗外单调的风景:除了褐黄色几乎寸草不生的土,就是褐红色的山体。
2007年9月12日,11:04,火车驶进了喀什,我给一些朋友们发着短信:“旅行第17天,我来到的喀什。”这一趟我从深圳开始,全程坐火车坐汽车,一直走到最西的喀什,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公里了?我就像一只小爬虫,安静而执著地用很慢的方式蠕动着,一程程地走,一段段地停留。喀什是我的第6站,用了17天,我终于到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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