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小说家,在城里也算小有名气,最近想写一部农村题材的小说,但最近灵感枯竭,对自己创作的作品都不满意,于是,我决定深入农村,去采集素材。
我的一个网友给我推荐了一个地方,说那里民风淳朴,是个好地方。我跟着导航,徒步而行。这天,我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旁边。远远地,我看到一个大爷在地里劳作,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看了让人心疼。我拿起手机,“咔嚓”一响,拍起照来。大爷一直背对着我,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冲我和善地笑了笑,又向我招了招手,说:“迷路了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跑过去,向大爷解释道:“我是写小说的,就是把世上发生的事情写下来。”说完,大爷点点头,握着我的手说:“这个好,这个好。”
我看大爷那么兴奋,就和他攀谈起来,原来,他的孙子在城里读大学,学的是中文,放假的时候,就会和爷爷讲学校的事情,爷爷知道小说有长篇、中篇和短篇。去年春节,孙子还把他发表的作品得来的稿费,给爷爷买过一件新衣服呢。
怪不得爷爷看到我时,眼中都流露出喜悦。他现在看到我,就好比看到了孙子的未来,所以他激动不已,还热情邀请我回村里做客。这正合我意,因为我实在不愿错过这个近距离了解农村的机会。
大爷忙收拾好农具,带我回村。路上,我想到一个问题,就盯着大爷的衣服问:“你孙子读大学,一定用去你家不少钱吧?”
这下勾起了大爷的伤心事,孙子读书的钱其实准备得还算充裕,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同年,他儿子出了车祸,花了很多钱,这才弄得捉襟见肘。不过大爷乐观地说:“家里在一起就挺好,等孙子有工作,我们家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说完,脸上露出憨厚的笑。
我不能不为之动容,想到自己这 么一来无疑打扰了这家人的生活,决定先把话说明了,就开了口:“嗯……我是写故事的,我想请你给我多讲讲村里的故事,今天下午我帮你干活,明天再赶路,一百元钱怎样?”
大爷突然停步,异样地看着我。我见他半天没吭声,以为他嫌少,又补充说:“大爷,我走了好几天,钱不多了,不好意思。不过,我能为你讲述有关找工作方面的事,兴许对你孙子的就业有用。”大概这句话起了作用,大爷又笑了,声音低低地说:“钱呀……老师,就五十元吧。”
我感激地点点头,显然大爷在替我着想,这令我心里一热,决定先答应下来,明天走时再悄悄多留点钱。
到了大爷家里,我见了他的儿子和媳妇,他儿子躺在床上,看来是瘫痪了。儿媳妇在灶台前忙碌着。一家人都很热情,看来都是朴实好客的农民。
午饭很简单,都是素菜,只有一小碗肉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家里唯一的荤腥食物。
我们边吃边聊,一家人不断打听有就业方面的事,我则一边回答,一边想如何把他们的故事写进我的小说中。饭后,我留在屋里休息,大爷却出门了,说是去邻居家借点东西。
下午,我陪着大爷去地里劳作,他干活,我就在旁边帮忙,大爷为我讲了很多村里发生的趣事。原来村里的人们,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他们却是中国传统文化最好的继承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整个村庄都像一个大家庭。小孩子在街上随意玩耍,不用担心被坏人惦记;一家人有喜事,全村人都会来祝贺;一家有困难,全村人都会伸手帮忙……我用心地记着这些故事,原本枯竭的思路都活络起来。
晚上的饭菜变得很丰富,而且来 了好些邻居,他们陪着我聊天,气氛非常热烈。我当然不笨,知道这些饭菜一定是大爷跟人借的钱买来给我吃的,我打算走的时候多留些钱。
第二天一大早,我向大爷一家道别:“感谢你们的款待,祝你们的孙子找到一份好工作,如果有困难,请给我打电话。”然后,我伸手在衣兜里掏钱,昨晚我就准备好了三百元钱。
可这时,却见大爷拿着五十元钱交到我的手里,我一头雾水,忙问:“大爷,你这是干什么?”
大爷说:“……实在不好意思,昨天你说要一百元,可我们手头一时真拿不出这钱,这五十元请你不要嫌少。”
我还是没有明白,就问:“明明是我在你家吃住,为什么你要给我钱呢?”
大爷说:“你不是给我们讲了就业的事吗?再说你还帮我们干活了,我想,一定是你在外边时间久了,钱快花完了,就想帮人干活挣点钱,这样才能回家,要这样的话,我们不能不帮你的忙呀。”
我眼睛湿了,天哪,世上还有这么可爱的人。大爷误会我了,他把我的意思理解反了,可正因为这一错,才让我看到了他们金子般的心灵!我含泪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大爷,大爷笑了,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只是请你吃了最家常的饭菜,不用破费的。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最终,他们只是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没有要钱。
回家后,我把我在村里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一部小说,在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几天后,我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信中写道:
您好,感谢你把我们村里的故事写得这么好,我就是故事中大爷的孙子。以前我觉得我的家乡落后、贫穷,但是你的故事告诉我,我的家乡人民是最善良的,最感人的。以后我也会像您一样,用温暖的文字,感染每一个需要我们的人。谢谢!
我看着看着,感觉脸上留下了泪,这封信也写出了我的心声,不要功利地看待写作,不要总想写受所有人欢迎的文字,不要迎合热点写些博人眼球的文章,只要写温暖的文字,真情的文字,我相信总有人会从中找到温暖的。
多年以后,希望我的文字还是充满生活的气息,而不是那一堆过时的“热点和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