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如果没有熬夜的习惯,往往就会醒的很早,刚好与黎明邂逅,我所邂逅的黎明,一如宝黛的初遇,是朦胧而美好的。
一觉醒来,最先觉醒的是耳朵,黎明的静,主要就是靠耳朵来知道的,“蝉噪林逾静”,并非万籁俱寂,而是蛐蛐儿们特有的旋律,在告诉我们,天下还清幽的很,至少没有了人声的浮躁嘈杂。在烦乱的城市,听到蛐蛐儿的吟唱,已经十分难得了,小时候在田间劳动时,却每天都听到,因为田间劳动到傍晚,人声已经很少了,于是蛐蛐儿们便抹拭琴弦,开始弹唱了,唱的是夜月幽林,唱的是软语温存,只不过,傍晚的城市是不会这样的,灯红酒绿并不亚于白日,难得的清幽,只有黎明的片刻。
耳闻这弹唱,是不愿醒来的,催人睁眼的,是早起的公鸡,蛐蛐儿是只怕人声不怕公鸡的,公鸡的啼叫便在一片清幽的曲调里,完成了嘹亮的合奏,只不过在人听来却变了味儿,因为公鸡与人的关系太紧密了,很少有人养鸡是为了喜欢它的雄健或是守时,大多是为了餐桌上的美食或者是补贴家用,所以听到鸡叫,便开始惹动世俗的繁硝,人是很容易清醒的,古代西方的布谷鸟钟大概就是提醒人们不要睡了,该农忙了。
抬眼望望窗外,天空还是深灰色,仔细辨认,才能看出蓝的意思,树影儿便映在这将消的夜幕里,微风拂来,告诉人们这不是舞台上的剪影,树枝儿轻轻摇动,哗啦啦丰富了夜曲的和声。
偶尔,就会听到旧铁门吱吱嘎嘎开启的声音了,早出的小贩儿急忙忙要抢去找摊位了,然而一个人的行为却并不吵杂,每一步的行动都清晰的很,开门,装好货物,启动电车,关好铁门,轻轻加油远去,是呀,在这夜曲里远去的声音,是生活的希望呀,谁能知道,今天不会有一个好生意呢?一日之计在于晨,黎明是向来被人们象征希望和光明的,人们往往对已经得到的熟视无睹,而对即得却未得事物满怀憧憬,这憧憬就是多数人的快乐所在,是希望给人以前进的动力,怎能有人不爱这黎明呢?
东边响起了马达声,南边有人叮叮当当的施工,北面早起上学的孩子开始吵闹,一面一声尖锐的车鸣,夜曲只剩偶尔几声鸡鸣,夜色褪去,黎明便静悄悄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