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写策瑜,这次突然想从乔家入手,希望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故事。许多细节有待考证,如有阙漏,还望各位不吝赐教。(。・ω・。)ノ)
乱世归途
她从来都知道他生活着的,是个怎样的时代。
她也从来都知道他扮演着的,是个怎样的角色。
一把刀,一枚棋罢了。
可是对她来说,他是她的天和地,是她后半生的归途。
不过这归途,归故乡还是归黄泉,她就不知道了。不知是她,天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归途通向哪里,仿佛浑浑噩噩的活着,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江东乔木
当一纸聘书下到桥府时,她培出的海棠开了第一季花,一树繁花,看起来好不热闹。
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厅堂中面覆沉霜的父亲。
她隐约听得下人说些什么,似乎与江东孙家有什么干系。孙家,她想了想,似乎就是长姐时常提起过的,出了个江东小霸王的孙家。
有意思,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渐渐落败的家族,还有什么值得孙家注意的。
“小妹——”远远的便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
她整整裙摆,抬头向跑来的少女笑道:“怎么了,闹的长姐这般欢喜。”
“小妹你知道孙家下了聘书么,”似乎是怕自家妹妹记不起来,少女还补充了一下,“江东孙家!”
她一怔,慢慢将自己的手从长姐手中抽出来,确认般的重复:“江东孙家?”
“是啊,孙策向父亲呈了聘书和聘礼,说是要你我一同嫁入孙家。”
少女说这话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一同嫁入?难不成让我嫁给那娃娃孙权?”她并未在意长姐的话,长姐性情温良,比起自己,当然更是适合作为妻子护在深宅,她只当是长姐怕自己伤心,才将她一同提过。
所以当她第一次亲眼看到那纸聘书后,才意识到那时长姐的欢喜不光是嫁给了倾慕已久的郎君,更是因为她们姐妹不必似寻常人家姐妹一般,有出阁后难以相见的相思之苦。
因为聘书上,是望她嫁与孙策情同手足的兄弟,周瑜。
可她知道,身处乱世,父亲最希望的不过是她们姐妹俩能嫁与寻常人家,安安稳稳的过完此生,断不愿让她似那养在王家的美人儿一般,被当成上位者的工具,草草的了解了自己的性命。看着父亲虽不愿也无可奈何的模样,她不觉揉碎了手中的海棠。
桥氏桥氏,不过是一座桥罢了,乔家曾经的辉煌,姐妹二人的美貌,通通,都是一座破碎的桥。
她垂眸敛去眼底的波澜,慢慢向自己寝宫走去。却远远的看到门前立着几个侍女,手中似乎端着什么。
“二小姐,”为首的侍女见她走来,立马屈身行礼,笑着说,“大小姐选了几匹锦缎,说是让二小姐先挑着,到时多做几身衣服,剩下的便一同带到夫家。”
她微微颌首,示意将锦缎放进屋中。侍女们鱼贯而入,数十匹锦缎码在屋中当中的桌上,煞是好看。
她随手掠过顺滑的布料,心下倒也释然。再怎么样,终究长姐是欢喜的,这个乱世能嫁给欢喜的人,说到底,是太难得的了。
长姐选来的锦缎都是顶娇嫩的红粉,真真儿是新嫁娘的心思,配得长姐刚好,只是自己,终究是不愿的。
她想了想,勉强选了几匹水色月白色的料子,剩下的便都让给长姐送去。
她不甘心啊,凭什么,要成为他人唾手可得的物件。她按捺住心翻涌的不甘,轻声说到:桥氏,乔氏,为何做不得一株冲天的乔木,偏偏是被万人践踏的石桥。
双华倾城
桥家二女出嫁的那天,迎亲的队伍从城南排到城北,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叹在这般时代还能看到如盛世一般的景象。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坐在端端的坐着,抬手轻拂过满头的珠钗玉簪,在盛夏的日子里,凉的手指轻颤。随着嫁辇行进的轻晃,步摇不断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声,铃铃铛铛好不热闹
或许对每一个少女来说,出嫁都是件值得纪念的事,仿佛远处的烽烟战火都不复存在,眼底心里的,只有这满天的红。
由侍女引领着入了厅堂,她手持缺扇,轻掩着精致的面容,轻垂眼眸,由一双手拉着她跪了下来。
她视线所及,只到对面人的袖口,只是凭感觉到那人虎口指腹皆有薄茧,看来真如世人所传,她未来的夫君,是个儒将。
按着规矩行过礼,又循着人声被一路簇拥到婚房,她微微行礼,坐在桌前。两扇门慢慢合上,将外面的喧哗隔绝出来。
像是梦境一般,她看向桌上的合卺酒具,四周染着的烛火晃晃悠悠,愈发的显的房间的阔大。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门被轻轻推开,带起了一阵风,吹的烛火猛的晃动一下,房间内所有的影子也都狠狠地晃了一下,
还有她的身体。
似乎是没有发觉她的异常,来人走进屋中关上了门。轻声笑道:“本来早该来的,可伯符他实在是高兴,又扯着我多饮了两盏。”见她没有动静,周瑜慢慢的坐到对面,语气放轻,“姑娘可是生气了?”
她将却扇放下,抬眼望向对面的人。朱唇轻启:“不敢。”
周瑜抬手将合卺酒斟满,带着些酒气说到:“早闻桥家女儿倾城之色,却不想竟与瑜结成姻缘,三生之幸哉。”
她接过酒具,笑道:“将军肯抬爱,才是我们姊妹修来的福分。”
合卺酒尽,她微微红了脸,双眸也似睡非睡的眯着,任凭她的夫君将她拦腰抱起。
春宵苦短,醒来已是该急急去行礼的时辰。周瑜抬手将一件锦袍披在她身上,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快些打扮,我在屋外等你。”说罢,一撩鸳鸯被,扯过外套起身出了门。
她怔怔的看着身上的衣服,这才想起是要拜见公婆的。
并没有想象中的羞窘刁难,稳稳当当的完成了新嫁娘的本分,接下来的就是好好打理夫家的事务了。
像一个平常女子。
应付众人又是忙了一天,里里外外都打点好以后已经是要上灯的时候了。周瑜怕她害羞,命人将饭菜端到屋中。她抬手斟了两杯桂花酿,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烛泪一滴一滴的划下,她抬手碰碰碗碟,只有些许余温留在上面。不知夫君去干什么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打算叫人将饭菜收走,自己先行睡了。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周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一盒点心摆在桌上。
“听说姑娘喜食甜食,滇南那边恰巧进贡了些芙蓉酥,快马加鞭还是晚了些,”周瑜看向桌上凉透的饭菜,叫人端下重新温去,抬手握住她的手,笑道:“不如先吃几块垫垫,你看你的手都冰成什么样了。”
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桌上精致的木盒,看向面前的人,柔声道:“好”
乱世之中,男子要权势,功名,江山,天下,女子却只望得一片安身立命之地。
她下床,轻手轻脚的坐到梳妆台前,一下一下的梳着如瀑的青丝。
“起的如此早。”
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她刚刚将最后一只珠钗别上。
“来,坐下。”她含笑起身,将周瑜轻按到镜前。
镜中的男子鬓如刀裁,长睫微垂,一双眸子平静如水,乍看去,竟是有几分柔美。
美周郎,世人说的果然不假,在血腥的战场上,竟还有这般面孔。
她一时有些怔住,方才有什么从她脑海中一晃而过,快的抓不住。
动作生涩的为他梳好了发,用荆冠束起。
“扯痛了么……周郎……”
她为难的看着镜中那人含笑的眸子。
“我实在是……”
“没事的。”周瑜反握住她的手,微微阖上眼睛,“有劳娘子了。”
“嗯……周郎……”
好像一切都这么顺水推舟的走了下来,倘若两家地位差别不是这么大,倘若不是在这个乱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嗯……郎才女貌……她想到众人对他们的评价,不由扬起了嘴角。
江山裂帛
“陌上——菖蒲兮,故土——难归兮,此身——化土兮,仍欲——驰骋兮。”
她斜斜坐在软榻之上,抬手轻击剑身,染着豆蔻的十指芊芊,在闪着寒光的剑身上跳跃。
清冷婉转的声音绕梁不绝,偌大的寝宫只有自己一人,和三五个缄默不言的侍女。
在这个古怪的时代,或许是战争和血肉的混合,又或许是见过太多扭曲的人性,对于风雅,似乎比之前包容了不少,像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为数不多的酒棋书茶。她垂眸,抱着长剑。
都说局中人看不清,可她今日进了这局中,才是真正晓得刀光剑影虎符权谋下,她,她的夫君,这千千万万臣子百姓,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江东双璧也好,总角之交也罢,说到底,都比不上这江山如画。
她的夫君是那枚蛰伏的棋,是那把出鞘的刀,是将士谋臣中最先赴汤蹈火的英雄。唯独,不是她一个人的依靠。靠着他的,是整个江东,整个江东,容的下苍生百姓,容的下铁马冰河,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女子。
再见到长姐的时候,满朝白衣。她跪在长姐身后,垂下的白麻挡住了她的眼。
“周郎……”
听到堂外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她握紧手,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
江东的主公未及而立即薨,其弟孙权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周郎的位置,如履薄冰……
原谅她根本无暇去安慰哀恸的长姐,幼君重臣之间,稍不留神就是一场厮杀。
“伯符——”
周瑜身上的战甲还未来得及褪下,一身风尘,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他何曾想过,与他见招拆招,处处掣肘的人,再次见面,面对的只是棺木一尊。
今朝扶君柩,曾忆昔年策马事。
她缓缓闭上眼,这般残破的征途,随他去吧。
建安五年,孙策,薨。
江东璧玦。
东风千帆
那是她今生见过的最盛大的烟花。
在高塔之上,远方水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像是咆哮的龙。
那日,他说要让她看一看盛世的模样,给她一场烟花戏宴。
当夜,东风骤起,千帆化烬,浓重的烟雾遮住了皎皎明月。
众人说是那曹贼狼子野心,竟放言要将她二乔锁铜雀,都督气急,火借东风,烧了曹贼三十万樯橹。
她失笑,这混战与她们姐妹何干,填上一两个女子,不过是听上去有几分旖旎的错觉,在后世的戏折子上添几笔风月。
他身上有纵横的伤痕,那是他十年随孙策征战四方留下的证明。曾不止一次的问他——世人道周郎江东奇才,少年英雄,这无双国士可是好当的?这盘棋,赢了得三亩薄田,苟且偷安,输了便是挫骨扬灰,马革裹尸。
他但笑不语,一杯一杯的饮着酒。最后一坛酒时,他拍开封泥,仰头痛饮,将半坛酒洒在地上,终是大笑出声。
那一瞬间,她知道他什么都懂,知道他那一生都在效劳的主公,终究不再是当年仗着年少意气征战四方的兄弟。
而他,也不再是变卖家产,义薄云天的少年了。
他们都变了,只是,这盘棋早早的开了局——在他们还维持着默契的时候。之后的路,步步为营,步步为难。
雕花窗外还是漫天的火光,屋内没点一盏灯,家什被打上摇摇的光。
她微微抬手,揩去了周瑜眼角的水色。过了今夜,他还是名惊天下的铁血都督,留给她的,只有策马而去的扬尘。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曾经在他眼中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是不属于战将的慈悲。
三国鼎立自今夜,
九州逐鹿始此朝。
公元210年。
江东都督病卒巴丘。
她始终坚信,周郎不死,终究会是东吴一统天下。可是,这般那般,谁又说的清呢。
再后来的后来,英雄美人皆归黄土。史书上称她为小乔,长姐为大乔,终究是圆了她要做一株乔木的愿望,只是到后来,谁都不在乎了,因为每个人的归途
已然走尽。
写作训练第三天
(。・ω・。)ノ
希望会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