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是傻猫咪“诗性大发”时候的肉麻开场白,仿佛嘴边不时常挂着这一句,就不能算是一枚正宗原汁原味的文艺青年。或许是为了装文青,亦或许是因为爱情,伪文艺青年猫咪越来越迷恋收藏诗集,《飞鸟集》《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沙与沫》、《裴多菲情诗选集》,泰戈尔、纪伯伦、叶芝,猫咪狂热地膜拜,尤其最爱在酒桌上信手拈来一首,充满激情又忘乎所以地朗诵,“你喝酒为的是求醉,我喝酒为的是要从别种的醉酒中清醒过来”,这是猫咪的喝酒宣言,“当我的酒杯空了的时候,我就让它空着;但当它半满的时候,我却恨它半满”,这是猫咪在要酒喝。最受不了的是醉猫喝多了后,更是诗(SHOU)性大发,“我是烈火,我也是枯枝,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个部分的我”(纪伯伦的沙与沫),然后,这时候就差不多可以背不省人事的猫咪回家了。
猫咪说,生活像一潭死水,再也翻不起浪花来了,唯有诗歌还能让她发情,哦,不对,她的原话是说动心,可我觉得差不多。以前的猫咪可不是如此的了无生机,印象中的她,快乐得没心没肺,一双多情的大眼睛忽闪着仿佛在说,我看上你了,欢迎勾搭。因为长相甜美,又开朗多情,猫咪自称男神收割机,只要长得好看,一切都好说,这是猫咪的择偶标准,也因此,猫咪的感情生活很美,很狗血。
闺蜜们对猫咪的“艳史”乐此不疲,当一段艳史“无疾而终”,猫咪泪水涟涟请求后援之时,也是我们几个闺蜜死党相约喝酒为猫咪疗伤之日。受伤的猫咪对每段感情都是如此“专情 ”和“心碎”,每每都是梨花带泪、楚楚可怜,仰天长叹从此再也不会爱了,照旧是喝到残花败柳的被我们拎回家。猫咪闭关面壁疗伤的日子里,我们百无聊赖,没有艳遇没有故事更没有酒喝,终日看着失恋的猫咪在朋友圈里发着伤感的情感鸡汤文字聊以自慰。但这种状态用不了多久,就在花开花落之间,满血复活的猫咪又会摇曳着小腰,扭啊扭地踩着高跟鞋,顶着一头金色小卷毛,惊艳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闺蜜们在群里欢呼雀跃,骚哒哒的猫儿回来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猫儿还是那一只傻猫儿。
闺蜜团里,属我和猫咪最交心,而我有时候,对猫咪真的是又爱又恨,每当情感危机第一刻,无论多晚,都有无限可能在凌晨3、4点接到猫咪的呼救电话,猫咪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并且很无耻地要求我保持24小时呼入状态,常常都是大半夜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吓得爬起来,迷迷糊糊接起电话,那头就会传来猫咪浪荡的笑声,
“喂,我说,你睡了嘛?”她浪笑着说,
“你说呐?”我在电话里怒吼着,
“嘿嘿,那就别忘了起来嘘嘘昂,”看来猫儿是醉了,
“是不是喝多了啊,快快回家,别鬼混啦,”我气得要挂电话,
“好,我就是想的我没睡,你们他妈的也都别想睡,哈哈”,她笑得放浪形骸,我可以想象她扭搭着,浪笑的醉猫样儿。
“别发骚啦,速速打车,注意安全,到了发个短信,挂了,”快快扔了手机,我重又钻回被窝,这个醉猫,肯定是有艳遇了,我忿忿地咒骂着睡了。
若是仅此而已,已是大大的万幸了,最怕的就是在大半夜接到猫咪的SOS呼救电话,通常是这样开头,电话铃声急促而不停歇,可以一口气拨十次,直到你被烦死不得不接通:
“喂,你在干嘛?”电话里猫咪的声音低沉,略带着哭腔。
我看看手机,凌晨4点,这个点鬼都知道我在干嘛,挠挠头,我赶紧爬起来,“又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儿吧?”我有点儿不详的预感,哇的一声,那头已经开始嚎起来了,
“我说你别哭啊,在哪儿呢现在,速报方位,”我有点儿燥了,
“我在吊桥上,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跳河,他居然把我扔到这里自己跑啦,”猫咪有点儿歇斯底里,
“你大爷的,大半夜的别闹了,行吗?乖猫儿,快快回家去”,边安抚猫儿,我已经边穿衣服了,这个猫儿还真的是我大爷,猫大爷。
十分钟后,我已经打车到了桥边,黑暗中猫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吊桥边上,河两岸的路灯早已灭了,阿勒泰夏天的凌晨,河边依旧是凉飕飕的。猫咪穿着一条白裙子,大半夜让人有点心惊胆战,我壮胆走上前,默默地靠着她坐下来,把一件羊毛披肩盖在她身上,猫咪看了我一眼没做声,我们就这样并排坐着,听着克兰河的水声,吹着夏夜凉爽的风,默不作声,我知道,当猫咪变得很安静,便无需任何安慰了,她只是需要陪伴。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猫咪落寞地站起来,看着我,“谢谢你,亲爱的,还好我还有你”,猫咪眼睛红肿,布满血丝,我飞快地站起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走,跑步回家,就当是晨练。”日出前的克兰河,如此美丽静好。
又是一年春来到,大地万物复苏,蠢蠢萌动,空气里似乎都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荷尔蒙的味道,那是大自然生命万物的循环往复。阿勒泰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又行色匆匆,短暂而又美丽,就像猫咪的爱情。
猫咪的复原能力总是能让我叹为观止,满园春色关不住,一只猫咪要出墙。不甘寂寞的猫咪又很时髦地赶了一把姐弟恋的潮流,让闺蜜们大跌眼镜,醋性大发,猫咪不露声色地挽着一个帅气青涩的大男孩,那个男生高大帅气体贴又温柔,是一枚标准配置的小暖男,更让人可气的是,居然比猫儿小了9岁,鲜嫩多汁到让闺蜜们忍不住咽口水。热恋中的猫咪秒变回了粉红少女心,整天在我们面前毫无底限花式秀恩爱,最终惹得人神共愤,这段不得人心遭雷劈的姐弟恋,终于在闺蜜们的各种羡慕嫉妒恨中,悲戚戚地落幕了。这一次闺蜜们很不人道地到牧家乐毡房,摆了一桌手抓肉、烧烤和啤酒欢天喜地为猫咪疗伤,席间,猫咪喝了点儿酒就开始哭的像个泪人儿,而闺蜜们则是各种无情的炮轰:早就看出来是个渣男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这种小鲜肉没一个好东西,闺蜜们七嘴八舌数落着,全然不顾猫儿的感受,实在看不过去,我恶狠狠地甩了个白眼暗示姐妹们闭嘴,猫咪楚楚可怜显得有些尴尬又无助,我忍不住拉起她有些冰冷的小手说:“走,猫儿,我陪你出去走走”。
毡房外面,月光如水,凉风习习,我搀着猫儿圆润光滑的胳膊,微微熏醉漫步在克兰河边,猫咪有些伤感,脸上还有泪痕,失落地长叹一声:
“哎!我真的好想他啊!这样的月圆之夜,不能圆满,让人倍觉相思之苦,”猫儿有点儿文绉绉的。
我一脸的真诚看着她:“就是,月圆之夜总是特别想男人,懂你”。
“花痴啊你”,猫咪破涕为笑,“三八,你就是爱逗我,谢谢你的安慰,可这次我是真的动了心的!”
“我信,我懂,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嘿嘿”
我冲猫咪扮了个鬼脸,转身靠在河边的青石围栏上,望着月光下亮晶晶的克兰河,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悻悻地说“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总是不断地在恋爱,虽然把把“无疾而终”,可这样的夜晚,你终究还有个可以思念的人儿,而我呢,对着月亮思春也不知道该去思念谁呢!”我突然变得有些伤感,都是这该死的月亮惹的祸。
“什么嘛~,”猫儿又羞又恼的,“我相信,我一定会遇到那个真正的Mr.Right,就是到了八十岁,我依旧相信爱情,你也会遇到的,只要你相信,就会遇到,”这是猫咪对爱情的信仰,从未改变。
“哎,不知道下一个月圆之夜,你看着同一个月亮又会在为谁思春呢?”我故意揶揄她,“讨厌”,猫咪娇嗔着,“只是这一次,好像是最后一次了,我隐隐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这样为谁心动了,”猫咪喃喃自语,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晚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在克兰河上,波光粼粼,像是有无数条的银鱼在河面攒动,阵阵微风吹来克兰河的丝丝凉意,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我们各怀心事,都不再说一句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克兰河,不远处的毡房里,传来闺蜜们依旧闹腾的欢笑。
难道是一语成谶?那以后的很久,猫咪变得异常的安静,没有半夜的电话骚扰,没有猫咪那熟悉的浪笑,没有猫咪绯闻的闺蜜群里显得有些落寞,朋友圈依旧沉寂,我们不由得开始怀念猫咪那些年里的恋爱季节。
生活按部就班,穿梭于单位和家两点一线之间,每天都和昨天,甚至明天没什么分别,如此循环往复地一天天,马不停蹄地碾过我们青春的脸,在毫无察觉中,我们在一天天地老去。
再次见到猫咪,看到的是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少了一份简单的快乐,多了一丝成熟和淡漠。猫咪有点儿矜持,端坐在我对面,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联系,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优雅地端着一杯爱尔兰咖啡,手边放着一本林语堂老先生的《生活的艺术》,静静地坐着,依旧圆润美丽,换了发型,不再是以前的可爱亚麻色小卷毛,巧克力色微卷的梨花头,更添了一份女人味儿。猫咪说,越来越喜欢安静了,就喜欢到这个角落来喝喝咖啡看看书。
我看着她,问她,猫儿,发生什么事了嘛?
猫咪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发生,有点儿失望了嘛?
她歪着头,有点儿淡然地看着我,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有一种我以前未曾见过的淡定,仿佛潮汐涨落,月圆月缺,都不会再唤醒这只猫咪的激情,和她已经沉睡了的荷尔蒙。猫咪,她仿佛不会再爱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香草拿铁,我还是喜欢这甜蜜的,糅合了奶油香滑和
浓浓香草味道的咖啡,少了一点儿咖啡的苦,多了一份纯纯的甜蜜。猫咪手中的那杯爱尔兰咖啡,口感浓烈,是我们以前绝不会喜欢的口味,添加了爱尔兰威士忌,咖啡苦的有点热烈,苦的有点儿与众不同。
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猫咪笑得都似乎带着一丝苦味儿,淡淡地说着,你说,是不是我们已经老了啊,总感觉以前的自己太傻了,想想那些爱过的人流过的泪,总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如今的我,喜欢自己是寂静的,喜欢就这样隐身在这角落里,在这书香、咖啡香里,无人问津。
我坚定地看着猫咪的眼睛,认真的说:“猫儿,我喜欢你是傻傻的,傻傻地爱着,傻傻地相信爱情,我相信,多年以后,当我们回忆起这些傻傻的人和事,我们一定会傻傻地流泪,傻傻地怀念。”
我看到猫咪的眼眶微微一红,依旧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默默地想,猫咪是把眼泪就着苦咖啡一同咽下了吧。
猫咪,我还记得你在月光下的克兰河边说过的那句话,你说,我永远相信爱情,就是到了八十岁,依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