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着手敲这篇文章的时候,弟弟跑过来说哥,你干嘛呢?我说打字。
“你怎么天天打字，起来我要玩游戏。”
“不行，等我打完，你玩手机去。”
“我姐玩的，不给我玩，你快起来，我都半天没有玩了。我要玩游戏。”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撒娇了。甩我的胳膊，在我身上蹭蹭蹭。
我想反正也不能安静打字了，站起身来：“看着表啊，就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半个小时还玩不好呢”
我们两个又在电脑前面磨叽了一会儿。
家里人多，永远要为谁可以玩电脑，谁去看电视，电视看什么，谁去扫地，谁去刷碗吵来吵去，抢来抢去。
一
四年级的暑假，因为躲计划生育，我被软禁在远方亲戚家的二楼。不能下楼，有人送饭，墙角的破纸箱里的几本旧书，我反复读了好几遍。这样禁闭一个星期后，等来了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多一点，在监护室住了一个星期，爸爸常带我去监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看他们。其实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两个小床，偶尔两个小床动一下我和爸爸就高兴的不行。
从医院回家以后，每晚都是他们的哭声，真正做到了此起彼伏。更多的时候，只要有一个哭，另一个就会跟着哭，好像在比谁嗓门大。也是从他们回家以后，我熟练的掌握了看小孩的各种技能。
他们两岁多一点的时候开始满街跑，我在家追不上他们的时候，就骑着带婴儿座的自行车带他们去外面转。外面的花花世界，他们一会就睡着了。回家从后座上抱下来的时候要小心，万一弄醒了他们，我就又不能玩我的游戏机了。也是这养成了现在一坐车他们就犯困的习惯。
二
小时候他们两个是跟屁虫，不管我去哪里都要跟着我。去商店买个东西，电动车一前一后的带着两个。那时候我初中，小伙伴多，来找我玩或我出去玩，他们就要跟着。
有时候妈妈为了限制我出去玩，怂恿他们跟紧我，别让我跑了。他们两个很会配合，妹妹就一直堵我问，哥哥，哥哥，你去哪啊？弟弟就紧紧抱住我不让走。但每次我都想尽各种办法套脱掉。有时候我在前面跑很快，他们追不上我的时候，就在后面哭得很惨。
起先甩掉他们后都会长舒一口气。后来慢慢上学，回家的次数减少觉得不想错过什么，就开始窝在家里不出去了。偶尔出去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也都尽量带着他们。
他们二年级的时候，我带他们去科技馆。当时我只顾着跟妹妹玩那个小球，回过头来竟发现弟弟没有了。科技馆人很多，之前爸爸提醒过很多次要抓紧哥哥的手别走丢了。想起这个我和妹妹一下子格外着急。
我带着妹妹开始沿着回去的路找弟弟。很焦急的跑，但妹妹又跑不快，我就抱起她来。突然我看见弟弟也很焦急的从一个转角处跑出来。他没有看见我，满脸慌张寻找我们的样子快要哭出来了。
但转过头的时候一下子看见了我，疯着朝我跑来，一下子抱住了我哭了起来。我当时也很害怕，也很想哭。妹妹在一边指责他跑哪去了，吓死人了，还以为丢了呢。我问弟弟害不害怕，他说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三
弟弟很赖皮，七八岁的时候常跑到我床上来跟我睡，每次他睡觉的时候，都喊自己的背很痒，要我给他挠着才能睡着。晚上睡觉也不老实，常常半夜醒来才发现弟弟缠在了自己身上，或者被子都被他扯走了。
他们最爱问得问题是我什么时候回家，尽管我回答了，还是会一遍一遍问。有时候也会掐算着日子，快到了的时候又会提醒我。有一次我回家的时候，他们都睡了，我和妈妈坐在沙发上聊天。我妈告诉我说，上次你走的时候，你弟弟蒙着被子哭了。第二天我问弟弟，我说上次我走你哭什么？他说了句“想你”就跑开了。
妹妹一直特别娇气，可能是父母比较偏爱她。两三岁会走路的时候还常常伸手要我抱着，出去玩的时候也是走一会儿就累了，不是要抱着，就是要背着。
大二的那一年，她已经四年级了。在家过年，我坐在哪里看电视，她在旁边走来走去，我问她干什么，他说：“哥哥，你好久没有抱过我。”从她开始上一年级开始，我就很少抱着她了，觉得她长大了。于是那天，我抱着她看了一会电视，后来感叹了好久。
四
每次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里总是声音很吵。大多是他们在为某件小事犟嘴，翻来覆去喊一句话，好像谁喊的声音大，谁就赢了。又或者两人说起了在学校里的某个人，因为意见相投还会一起哈哈笑一会。
妹妹常陪我聊着他们班里谁谁谁怎样怎样，还告诉我她特别喜欢王俊凯，以后要嫁给他。弟弟就开始在一旁坏笑。当时我听到嫁的时候就有点不高兴了，但想想，王俊凯也还不错，勉强的接受了这个“妹夫”。
弟弟有时候也会把电话抢过来，说什么他们班里谁谁欺负他，被他打跑了。又或者他在他们班里跑的最快是因为他在电视上学会了飞毛腿之类的。妹妹又会在一遍发出切切切的声音。
在家的时候也吵。冬天的早上我睡个懒觉，结果弟弟每天早上固定六点半去床边把我摇醒。你坐在哪里看电视，一会这个叫你过去下象棋，一会那个叫你过去帮游戏打通关。不管你在干什么，都会有一个跑过来问你在干什么，然后把玩一会，好玩就抢走，不好玩就发出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悻悻走开。
每天晚上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叫我去陪他俩斗地主，而且演技浮夸。如果谁手里有个炸的话，就鬼鬼祟祟的偷笑，出炸的时候，双手插腰的哈哈大笑。输牌的时候又会狂摔靠垫。磨磨蹭蹭叽叽喳喳吆五喝六撒娇卖萌，中二的不行。
他们两个永远都是相互嫌弃的样子，但在核心问题上又会达成一致。比如抄作业。这个做这一部分，另一个做另一部分，完了以后相互抄，但多数是弟弟在抄妹妹的作业。
他们两个开始骑自行车上学的时候，我告诉弟弟说，你们两个得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然后弟弟就抱怨什么她骑得太慢了，才不等她。我说你得保护你姐姐啊，遇见坏人怎么办？他又说她比我大，她得保护我。妹妹在远处听到，跑过来说：“他还保护我？我一脚踢死他。”顺势踢了弟弟一脚。两人又追逐去了。
五
身边的朋友大多独生子女，在开放二胎的时候，很多人都很想有个姐姐妹妹，哥哥弟弟来缓解自己一个人在家的孤单。很多独生子女长的家庭，子女和父母交流的障碍会将非常大的感情寄予朋友，这没什么不好。但那种两个人互相牵绊，不会分开，不会变淡共同承担的责任分享生活抵御时间冷漠孤独的感觉或许更好。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朋友给我讲，他们高中的化学课实验课，全班围着一个实验仪器。突然老师发现那个仪器要爆炸了。结果大喊一声“独生子女靠后站”将同学抵在身后。我们听到这个时候开始都觉得很搞笑，默默心疼独生子女。
后来当我体会到一个独生子女家庭儿女在外地求学，去外地工作一年只能陪父母几天父母的孤单时，毕业因为爱的牵绊不能追逐太多东西必须回到家乡时，莫名为国家政策感到悲哀。
真的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迫切的压力使得某些人竟然限制人们的生育权。有多少孩子死于流产，又有多少家庭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变得破碎。最悲哀的是他们伟大的臣民还觉得这种政策特别对。
六
最近弟弟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就给我QQ发一个早安，妹妹晚上的时候会录小视频给我看，又巴拉巴拉发过来一堆语音什么她今天干了什么，奶奶怎么样了，妈妈怎么样了之类的。
有一次因为弟弟和妹妹抢东西，我就在哪里说他，他不服气也不说什么。我看他没有悔改的意思又说了他两句，没想到他反嘴回了一句：“你也是儿子啊，凭什么管我！”把我抢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
我常想起他们刚从医院监护室出来的那天，那么小的两个令我震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后来一次次的送他们上学，接他们放学，在他们的作业上签名，去开他们的家长会。不知不觉这些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快长到爸爸肩膀高了。他们好像是一下子长起来的，从你从不注意的地方很快长到那么高了。
最近几年回家的次数少了，记忆也总停留在几年以前。明年他们就要住校上初中了，想来家里应该突然安静很多吧。他们将来也会像我一样离家越来越远，我不能再错过他们成长的任何一个时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