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一个和尚,年纪轻轻,佛法深厚,为应劫数而下山入世,一路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她本是一只狐妖,百年道行,终化人形,单纯质朴却无分善恶,一路随他而往,但凭本心。
凡尘俗世,浮生未歇
一个时辰后。
法会已然结束,场中众人也陆续离场,不多时,原本拥挤的戏馆变得宽敞起来,人已散了大半。
不过便是如此,当法空走下戏馆门前石阶后,依旧有一众人群蜂拥而来,围在他身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除了少数花甲老人外,大多是些青春靓丽、风华正茂的女子。
“大师年纪轻轻却熟知佛经经文教义,深得其髓,小女子冒昧一问,却不知大师年岁几何?”
“佛门修行想必枯寂无趣,不知大师是否有意还俗呢?”
“是呀,若是大师还俗,小女子......小女子便非你不嫁!”
......
众多妙龄少女围绕在法空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笑靥如花,甚至还有些胆子稍大的,红着脸打趣起法空来,当真是热闹之极,倒是又吸引了众多路人围观,交头接耳的看着热闹。
法空不为所动,眸子中古井无波,只见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语气平静祥和却又坚定无比的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自幼修行佛法,虚虚一晃已有十余载,如今已是弱冠之龄,也早立下宏愿,此生惟愿长伴青灯古佛,侍奉佛祖左右。”
众人闻言,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冷哼。
“哼!”
众多女子听得法空所言,心中已是惋惜难过,心头涌上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此时再听得那一声似是不屑的冷哼,哪有不恼之理?
只见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竟是个如仙子般的绝世佳人,明亮纯净,美得不可方物。
那些女子见状,生生的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微微低头,似在这位女子面前,不禁也升起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却见那白衣女子对她人的反应熟若无睹,向前几步走到法空身前,手一挽发髻,想了片刻后轻声开口,声音温柔似水。
“大师佛法深厚,小女子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看着眼前的女子,法空心头一动,倒也不是因为那绝美的容颜,而是因为在她身上,他竟是隐隐有一种熟悉之感,但细细想来,却是绝未见过这女子,不禁让他有些不解。
“施主请说,若贫僧能解你心中疑惑,定当知无不言。”法空微微颔首道。
白衣女子看着法空,眼神清澈无比,道:“却不知大师如何看待世俗中的七情六欲?”
法空闻言,稍稍冥想了片刻,便开口道:“佛曰,人生有八苦 :生、 老 、病、 死、 爱别离 、怨长久、 求不得、 放不下 。唯有斩断七情六欲,方能做到无欲无求,从而达到内心平静。”
白衣女子脸带笑意,不置可否,沉静了片刻,突兀道:“若是大师至尊至敬或是牵挂之人,惨死于眼前,不知大师心中有何所感?”
法空心头一滞,至尊至敬之人么?暗念着这句话,心头不由闪过寺中的同辈师兄弟、年长的师叔,最终脑中画面定格在那苍老却又慈悲祥和的身影。
自己会如何呢?
他心中思索着这个问题,愈想愈深,竟是不由的痴了。
那白衣女子见他神色呆滞,已陷入了冥思,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盯着他,忽的掩嘴噗嗤一笑。
一笑倾城,那是一种惊心动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便连身侧的那些女子,虽是女儿之身,也不由得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扭过头去,俏脸微红,心中暗叹不已。
再观法空,脑中的那道身影忽远忽近,若隐若现,飘忽不定,想要靠近询问,却又忽见那身影似是支离破碎起来,又似是鲜血淋漓,朝那无边的黑暗中渐渐远去。
良久,他才悚然惊醒,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看身前,哪还有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万法由心生,倒是我动了嗔念了,阿弥陀佛。”法空双手合十,只道是自身修行尚且不足,也未多想。
只是,心中却不知为何,萦绕着那么一丝不安。
接下来的三日,法空每日都受戏馆馆主邀请,到戏馆中弘扬佛法,宣解教义,每每都是座无虚席。
说到这戏馆馆主,倒也是个乐善好施,诚心礼佛之人,每日都恭恭敬敬的邀请法空到戏馆中宣扬佛法,除此之外,更是每日朝九晚五,便施粥布于那些城中贫困人家或是拾荒之人。
可便在今日,法空决定离开。
‘醉仙居’乃是城中颇有名气的客栈,位于城中央,交通便达,平日里多有些来往商客在此停留小憩,几口酒水下肚,便是胡吹乱侃,谈笑天地,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一处消息灵便之地。
这一日,‘隐仙居’一楼大厅角落处,两个商贩模样的中年男子对面而坐,配着几道小菜,大碗喝酒。
“我说老李,听说你走了趟桑城,应该收了不少货物吧?有好家伙可得多想着点老哥我啊。”那模样有些粗狂的男子咕噜了一口酒,甩了甩脑袋,大声说道。
在他对面,稍瘦些的中年男子闻言,面露苦色,长叹了一声,道:“哎,别提了,这趟收货连命都快没了,就别提什么货物了。”
那粗狂男子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遇上劫匪了?”
瘦些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灌了一口酒,低下头小声说道:“劫匪?我遇到的可比劫匪恐怖千倍万倍呢!要知道当时......算了算了,说出来你也不信。”
粗狂男子顿时急了,砰一声将碗扔在桌上,道:“我说你咋说话说一半呢?这不让我干着急吗?快说说,快说说,到底咋个回事。”
那男子见状,知道拗不过他,猛灌了一口酒,声音轻抖,心有余悸的说起了始末。
......
“什么!?整个村的人都死了!?”粗狂男子猛一拍桌面,声若洪钟,倒把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不多时,整个客栈中的人都聚集到了这桌前,七嘴八舌的询问不断,那瘦些的中年男子见状,大口喝下一碗酒,晕乎乎的,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始末又重新讲了一遍。
至此,城中相传在离江阳城不甚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村落被莫名的东西屠村,所有村民皆惨死在村中,死状凄惨无比,一时间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当未知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总是能让人生出无限的恐惧。
法空脸露悲苦之色,心中悲痛不已,双手合十,口中一遍遍的念着心经,同时脚步不停,一路向城外走去。
不管真实与否,他都决意走上一趟。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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