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阳光明媚,草长莺飞。这时,在我的家乡,便会有不少人提着小篮,蹲在草地上、山坡上,采摘一种叫蒿子的野菜。用蒿子和着米粉做成的蒿子粑粑,绿茵茵、香喷喷,使人馋涎欲滴。
记得小时候,在春意浓浓的日子里,我总象一条小尾巴似的,提着竹篮,跟同院的哥哥、姐姐到野外去摘蒿子。农家的田边地角,到处是一蔸蔸蒿子草,又肥又嫩。你采一把,我摘一捧,七手八脚的,不一会儿,篮子就堆得满满的了。回到家中,把竹篮往外婆一交。我们又到外面疯去了。开饭时,饭桌上自然会多了一盘油汪汪的蒿子粑粑。这时我会一定一蹦三尺,跳到桌边,抓起一个就往口里塞,嘿,蒿子粑粑真是又甜又香又软!外婆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的馋相。
上学后,我很少有时间疯玩了,而那些哥哥姐姐也随着年龄的增大,各干各事,难以聚到一块了。我渐渐地长大,眼里的世界不再是小花小草、小狗小猫,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更多的是学习、择业、生存、竞争等等。于是,蒿子粑粑便成了我深埋心底的童年往事,一份对已逝童年久久不能忘怀的情结。
蒿子粑粑,让我再一次感动,是在几年前的春天。我和几个朋友结伴去西安旅游。其中一位朋友的弟弟,当时正在西安读大学,所以家里免不了给他捎上许多东西,其中有两个装食品的小桶。临上车,朋友的母亲还在对她细细叮嘱。车慢慢地启动,朋友的母亲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了,朋友才告诉我们,两个小桶里装的是她母亲前一天去摘蒿子赶做的粑粑,因为她弟弟最爱吃蒿子粑粑。一桶是让我们路上吃,另一份留给儿子吃,我听了,顿时为母亲的慈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质地粗糙柮朴的蒿子粑粑,蕴含了多少不用言语表达的真情真爱啊。
这几年在市场经济的带动下,久违的蒿子粑粑,又出现在大街小巷,街上四处飘散着蒿子粑粑的清香。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偶尔会有人停下来,在某个摊点前,掏钱买两个尝尝,藉此回味一下无拘无束的童年。吃过之后,许多人依然还是怀念从前的味道
我的外婆,早在多年前就离开了我们。过去,她做了蒿子粑粑,总要送上三五个给左邻右舍的孩子尝尝。如果告诉她,蒿子粑粑现在可以卖到五毛钱一个,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
而今,我的女儿也长大了。小的时候,她喜欢穿鲜艳的裙子,玩电动玩具,吃精美的糕点,喝乱七八糟的饮料。像她这样的孩子,根本无法体会我们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穿新衣、放花炮的幸福。他们的生活太富足了,以至于幸福的感觉麻木了。我在这个飘荡着蒿子粑粑清香的春天里,决定带着孩子到郊外去摘一回蒿子,一家人一起做一餐蒿子粑粑。为的是给生活留下些许绿色的记忆,也为自己匆匆而过的日子添一份闲情,让在名利得失中迷惘的心回归自然。